扎西德勒,流浪圖博


 蔡佳勳/校園圖博週清大場負責人




一陣輕揚、悠遠,在高處又不斷百轉千折的嗓音,在清華大學的校園響起。在實齋講堂,遠自印度而來,享有國際盛名,在全世界演出,發揚傳統文化的圖博歌者—葛莎雀吉,正唱著圖博人的飲酒歌,以及莊嚴的、祈禱達賴喇嘛身體健康的清聖梵唄。在歌與歌之間的空檔,葛莎雀吉訴說著她的身世,與傳統歌謠的緣分,以及對圖博歌謠未來的想法。

圖博人崗拉莫,因為想要讓達賴喇嘛回到圖博,並且希望保存傳統文化走上街頭,而被捕下獄,遭到嚴刑拷打,逃出中國;益西曲桑,大學畢業後,為了讓全世界聽到圖博的聲音,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成立「國際西藏郵報(TPI)」。而他們艱辛的故事,在台灣早春的大學校園裡,不斷地被聽見。清華大學和台灣其他幾所大學,在三月首度聯合舉辦「圖博文化週」,將台灣較少見的圖博議題引入校園,將圖博介紹給台灣的年輕人。

現在的西藏人捨棄以漢人文化為本位的「西藏」或「藏」人稱呼,正式以「圖博」作為族群和文化的名稱。最主要的理由是,圖博人分布的傳統地域—「圖博」分為三區:「藏」、「安多」和「康」。也就是現在中國境內的「西藏」、「青海」以及「四川西部和甘肅西南」。若只稱呼「藏」,則自動捨棄了圖博人另外兩大傳統區域。

六十二年前,中共解放軍攻進西藏,西藏投降。隔年,中藏雙方簽署和平協議,中共表示不改變西藏原有政治制度,但卻開始進行土地改革,引發雙方衝突,一九五九年,雙方爆發武裝衝突,西藏軍隊遭到壓制,達賴喇嘛度量局勢,決定帶著大臣,離開故土,前往印度。翌年,在印度北方,靠近西藏的達蘭薩拉,成立西藏流亡政府,直至今日。

圖博人以及他們的父祖輩,為了保存圖博的文化、生活以及宗教,被迫遠離自己的家鄉:中國境內的「大西藏區」,流亡印度境內。他們背著珍貴的佛教經文,牽著一家老小,一步一步翻越氣候嚴峻的喜瑪拉雅山。不僅要抵抗狂暴的寒冷風雪,還得隨時注意背後中國邊境軍人開槍射來的子彈。

半世紀以來,在印度政府的默許下,從中國逃離的圖博人,在印度各地成立圖博人屯墾區,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他們沒有公民身分,無法從事需要證照的工作。不能開車,只能從事手工藝買賣、廚師、表演者和簡單的勞力工作。和印度人發生衝突,往往情勢都對圖博難民不利。即使生活辛苦,但他們從不後悔離開自己的故土。

圖博詩人,也是獨立運動的革命家—丹真宗智,用文字訴說對於遙遠、素未謀面的圖博故鄉,在腳印離故鄉越來越遠的時候,卻越來越濃厚的鄉愁:


我們是這裏的難民,
一群失去祖國的人們,
不屬於哪個國家的公民。

西藏:世界同情的庫存品
虔誠的僧伽和多泡沫的傳統主義者,
十萬盧比和幾千個零頭,混合得好,浸泡在,
各種同化的文化霸權中。

在每一個檢查哨所崗口,
我是一個「印度藏人」。

我的身分證。
每年換一次,鞠躬一次。
一個在印度出生的外國人。

我不只是一個印度人,
我有皺巴巴的藏人面孔。
「尼泊爾人?」「泰國人?」「日本人?」,
「中國人?」「那加人?」「曼尼普爾人?」,
但從來沒有人問我:「你是西藏人?」

我是西藏人。
但我並非來自西藏。
從來沒去過那裏。
我卻夢見,死在那裏。

丹真宗智〈我的西藏特色〉



(註:札西德勒,音Tashi Delek,意思為「吉祥如意」,圖博人見面時的打招呼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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