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進筆記008號刊目錄(04/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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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運史專欄

編者言(008號刊)

時序進入四月,或許大家已淡忘三月初的梅竹賽──三天劍拔弩張的敵對氣氛和狂熱沸騰的加油聲,在期中考書堆中不復最後的失落,而不再追問梅竹賽的意義為何?在張致一教授擲了枚硬幣,決定賽名為梅先竹後,就不再追問梅竹賽的歷史與發展為何?本刊便是對此進一步的探究。

首先,本刊編輯訪問辛卯梅竹賽遭遇停賽項目──足球正式賽、圍棋正式賽、女桌友誼賽──之相關人士,包含清大足球校隊教練、清大女桌校隊隊長、清大與交大圍棋社長等,釐清一連串停賽爭議。其次,介紹為人熟知的梅竹籌備委員會之外,具有預算審查、賽程爭議決斷權等的梅竹諮議會,本刊共訪問清大總籌臧傑皓與具八年梅竹賽相關經驗的林民和學長。

其次,本刊剖析梅竹賽所牽動的結構性問題:究竟梅竹賽帶給我們了什麼?梅竹諮議會由學生組成便可避免校方干涉、維持學生自主舉辦嗎?投注於梅竹賽的經費能否另有更大效用?並於論壇版轉錄楊曜麟學長談梅竹賽場上習以為常的攻擊性口號反映何種性別刻版印象?

最後,〈原音鼓舞〉介紹一群於梅竹賽期間拜訪清大的原住民小朋友,他們在場外以鼓聲為梅竹賽選手加油打氣。而本期學運史專欄訪問物理系89級學長符永敖也提及梅竹賽對清大的影響,另描述當時校內學生運動的氛圍。

然而,希望本刊僅是個起點,促使你思考每每牽動清交學生緊張神經的梅竹賽,究竟所謂為何?是兩校友誼交流的賽事或仇視對抗的競爭?

停賽風波──談辛卯梅竹停賽三項目

◎ 吳思妤/劉佳琪/潘醇

在梅竹賽實施辦法明訂的11項競賽中,今年辛卯梅竹首度出現兩分項正式賽(足球、圍棋)面臨停賽,而女桌表演賽亦無法照常舉行。到底在這次停賽的爭議中,有什麼值得我們思索的呢?


圍棋

向來競爭激烈的圍棋項目今年意外停賽,引發兩校許多討論聲浪。停賽原因看似是因為賽制談不攏,但交大校方的干預可能也是造成此次停賽的重要原因之一。首先,庚寅梅竹以來不斷討論的「職業棋士」爭議,兩校始終無法達成共識,然而清大在07年便已加入一名職棋,對於08年的賽制,交大卻沒有提出任何異議。而停賽的關鍵點在於,兩校社長雖已對這次比賽的賽制達成共識,並有簽訂合約,但諮議會的決議認為此合約簽訂時無雙方梅籌在場,所以競賽規定另行協商,最終因未達共識而導致停賽。此外,有趣的是,《報竹梅花錄》(註一)記者張宇翔訪談交大傅恆霖學務長的內容中,提到校方不會對比賽合約等內容多作牽制(干涉?),且沒有實質的操作空間,然而交大社長鄭維中在討論賽制的過程中,交大課外活動組組長脫口說出「輸了就倒社」、「贏了記你兩支大功,輸了記你一支大過」等恫嚇言語。學校行政人員在賽制協商的過程中,是否真如交大學務長傅恆霖所言沒有「實質的操作空間」,令人懷疑。

足球

而足球停賽部份的主要問題在於「賽制談不攏」,過去幾年梅竹賽中,交大方認為體保生實力與一般生相差懸殊,要求清大限制體保生人數,後來進一步要求「只有一般生」能上場,以保障一般生權益及公平。但去年庚寅梅竹交大方出現了場上11名選手皆為外籍生的情形,因此清大教練陳國華對「一般生」資格提出質疑,合約規定上明指「依入學管道區分」,但依入學管道的狀況,外籍生屬獨立管道,不應歸入「一般生」辦理。

除此之外,簽約方面,清大方希望能在雙方教練在場的情況下協議出一套可長久運行的公平賽制,解決一般生、體育績優生(包含體資生、體保生)、外籍生爭議,而非每年依據彼此強弱增減而更改規定,但交大方不願出面談判,又《梅竹賽實施辦法》寫明「若超過時限則沿用大專盃」,但雙方對於沿用大專盃的哪一「部份」無法產生共識,因此辛卯梅竹在雙方皆不願退讓的狀況下以停賽作收。

女桌
     
06年丙戌梅竹桌球正式賽之女子選手爭議,在教育部性別平等委員會行文清交兩校而解決後,女子選手除了女桌表演賽外,皆能在桌球正式賽的項目中上場。然而庚寅梅竹時,就發生了女子選手能否同時參與桌球正式賽與女桌表演賽的爭議,去年交大即有女子選手同時參加兩個項目,清大桌球隊教練吳德成老師也對此表示不滿。而今年梅竹開打前,交大透過梅籌對吳老師表示,希望能比照去年女子選手可以參加兩項的辦法。對此,交大方的解釋是,梅竹賽的實施辦法中並沒有明確限定同一名選手不能重複參加兩個項目,而清大方則認為女桌表演賽的舉辦是為將來升為正式賽所做的準備,在男女選手暫列於同一正式賽的狀況下重複參加表演賽並不合理。此爭議上呈諮議會後因票數相等的僵局,並沒有做出決議,只交由兩校再行協商,但就在諮議會結束的同一天,交大教練即向梅籌表示放棄參加本次梅竹的女桌表演賽,沒有再行溝通,這次的女桌表演賽也就此告吹。

合約怎麼簽?
     
依照梅竹賽實施辦法第九條之規定,各項比賽之競賽規定應於前一年十二月三十一日前協調研訂完畢,具體作法則是在時限前由兩校梅籌與各分項代表隊隊長、教練協商後,簽立合約訂下競賽規定,這紙合約上需簽名核可的欄位包括了兩校的學務長、代表隊教練、隊長及籌委。然而,對於各分項競賽規則極為重要的這紙合約,其確切的簽約辦法卻讓人摸不著頭緒。以足球為例,陳國華教練表示去年在討論競賽合約時,他收到由兩校梅籌討論後擬定的合約,但在他簽下合約,還未送予交大方簽字時,交大教練又透過梅籌表示欲修改競賽規則,於是合約又再度重擬,陳國華教練如此前前後後簽下了七分由梅籌送來的合約,但這七分最後都因交大方欲修改內容而作廢,亦未送予交大簽字。可知競賽規則的合約擬定,只由梅籌各自與兩校代表隊討論後,再經雙方梅籌協商,從頭到尾沒有明確的協商與擬定流程,導致歷來爭議較大的分項合約協商過程漫長,甚至合約難產。此外,合約簽訂的方式也充滿了各方說法。清大梅籌總籌在訪談中表示,合約簽訂時並沒有規定雙方梅籌在場,該份合約才屬有效,在足球合約的例子中也可以看到,簽訂時甚至不需要兩方教練同時在場,但圍棋停賽的爭議中,雖雙方社長於諮議會決議之期限前簽訂合約,但交大籌委以雙方籌委不在場的理由而未在比賽規則上簽字、確認,最後導致停賽。關於合約的簽訂方式,到底誰說的才是對的?若無明確的規章或其他辦法作為僵局的解套機制,未來的賽制爭議,甚至停賽仍是可以預見的!

誰的梅竹?
  
辛卯梅竹圍棋、足球、女桌皆因賽制談判無果而導致停賽,使得許多選手無法上場比賽,甚至校方有「要顧全大局」的聲音出現要求賽制應依校方提出條件談判,但梅竹賽究竟是「學校的」競賽或是「學生的」競賽?當賽制談判的基礎從公平轉為被雙方的勝負所驅使;當梅竹賽從單純的情感交流出發,變成會以娘娘腔一類字句羞辱對方的比賽,令人不禁要問,現今的梅竹賽究竟怎麼了?

對於梅竹賽的賽制談判,雖然校方得以聲稱自己「沒有籌委會、諮議會投票權」、「沒有實際介入空間」,但在校方行政的科層體制下,聲稱自己「無權介入賽制」實為可議。在籌委會及諮議會中,學務長的「列席」難道不構成對諮議會及籌委會學生的壓力嗎?再者,對教練而言校方高層是他們的「雇主」,輸了梅竹賽小則升遷受阻,大則可能面臨失去工作的危險,對他們而言可說是直接關乎「生計」。但究竟誰在意梅竹賽的輸贏?學生可能在意,但當期中考來臨,梅竹賽或許就過去了;教授或許只在意學生蹺課排票或上課睡覺;梅竹賽的輸贏更不見得直接關係到校方聲譽──或更甚者,校友及企業捐款。真正在梅竹賽中有實際利害的只有行政人員、教練和參與梅竹賽的選手(除了雙方校方提供給贏得梅竹賽的校隊、社團、學生。梅竹社團為非校隊但參與梅竹正式賽的社團,例如圍棋社,這些非校隊的社團可因此得到比照校隊的住宿權,但清大圍棋社近年才向住宿組爭取到此一權益,得有四名住宿名額,而交大圍棋社則無住宿權),而在梅竹賽無關乎校方聲譽、企業也不會因為梅竹賽輸贏而捐款的情況下,校方應對其在梅竹賽採行的舉措多作檢討,讓賽制回歸公平公正,讓梅竹賽回歸學生,讓榮譽回歸榮譽。

註一:為交大傳播科技學系、清大校園媒體小組於梅竹賽期間共同發刊之報紙,共兩刊。

是誰左右梅竹?──細談梅竹諮議會 

◎ 陳慧元

提到梅竹賽,在場上最讓大家記住的,除了校隊之外,可能就是火力班與啦啦隊;而視野轉移到場下,大家也會想起辛苦辦活動的梅工以及準備賽事的梅籌。然而根據清華大學官方網站上所提供的梅竹賽實施辦法,我們可以發現,其實在梅竹賽事的組織裡頭,還包括了「諮議委員會」。到底這個委員會是什麼?它在梅竹賽中扮演了怎麼樣的一個角色?為什麼它甚少被提及?而它又是如何影響著梅竹賽事?

諮議會的組成與運作
如果說籌委會是一家企業的經營團隊,那麼諮議會就像是董事會,擁有事務的投票權、能夠決議重大事項;因此諮議委員都須具備梅竹賽的相關經歷。現在的諮議會委員共有10位,清交雙方各5位,所有委員皆由學生擔任;通常都是由學校、或是該屆的梅籌總籌,邀請過去曾擔任過籌委會委員、現就讀於研究所的學長姐,或是學生會代表擔任。而諮議會召開時,清交的學務長為當然主席,另兩校課指(活)組長得列席,但仍只有委員具有提案的投票權。今年清大的諮議委員林民和(材料所博士班)說,若有需要任何校隊、教練的意見或經驗,則諮議會會另發邀請函;如果有人在會上並未列名卻出現,「會被當場請出去」。

諮議會於賽前召開一次,主要議程為審核預算、並確認各項比賽規則,而在賽後梅籌檢討會後一個月內再開一次檢討會議,決定隔年的賽程日期,並處理籌委所提出的梅竹規章修訂建議案。清大辛卯梅籌總籌臧傑皓(資工11)表示,賽程須於12月底前簽呈,因此諮議會多於11月中先召開一次,審核預算,兩校平均每年各出約35萬,總共70萬;而因為大部分的競賽規定並沒有辦法在第一次就確認完成,因此通常諮議會還會再召開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的臨時會。

諮議會的功能
林民和說,「理論上」,賽前的諮議會是個沒有事情的單位。原則上除非賽事有重大變更,不然每年的經費報表都差不多,因此預算的變動並不大;而當籌委會有重大的議題產生,好比規則教練談不攏、選手資格有問題等,那麼這時籌委會才會將該議題向上報,讓諮議會來決定。一般最後都是以投票來表決;但如果連諮議會委員都還是沒有辦法做出決議,大概就是兩校的學務長私下邀請教練與隊長溝通、再行協商。

不過林民和也說,其實票數相同的狀況很常見;畢竟這是一場比賽。如果提案是能夠提升整體賽事的品質,那票數大概就會是10:0;但很多時候兩校的立場角度都不同,如果遇到一些狀況真的沒能達成共識,票數很容易5:5持平,這也是諮議會上最常出現的兩種投票結果;而籌委會也面臨同樣的狀況。臧傑皓就說,他覺得「諮議會和籌委會沒辦法有太大的作用,因為三分之二制(註一)讓這個組織不太能做什麼。」也因此林民和特別強調賽後的諮議會,會將今年的爭議部分再拿來談,「要不然會看到明年同樣的面孔吵同樣的事情」。

諮議會的歷史沿革
林民和表示,其實過去的諮議會委員共有14位,清交雙方各7位,其中老師教授佔5席、學生代表僅佔2席,「因為都是老師,可能多少背負校方的壓力,票數很少有變動。」一直到了96年丁亥梅竹,因前一年丙戌梅竹即種下女桌爭議(女生是否能上桌球正式賽)、還有尚未解決的體資體保生問題(註二),迫使丁亥梅竹確定停賽;而諮議會此舉引起清交學生的不滿,以學生運動應回歸學生自治為由,清交籌委連署兩校學生,至諮議會上提案,終於在戊子梅竹賽中,將諮議會委員全部改選,成為今日大家所見,委員數從各7人改為各5人、且皆由學生組成的諮議會。

其實不只是以前諮議會的委員是由老師組成,過去甚至連競賽規則都是由老師來簽約;也是後來為了避免校方太多的介入,才改成由校隊隊長來簽。現在大家可以看見,只有隊長才具有簽約權、籌委才具有提案權、諮議委員才具有表決權,這些人都是學生;但是,儘管這些權力都在學生手中,學生真的自治了嗎?

諮議會的現況
清大諮議委員林民和說,其實清大一向蠻尊重學生自治意識,尊重籌委會也尊重諮議委員的意志;不過梅竹賽另外一方,「交大那邊如果跑掉(票數)了,表決完校方行政人員就會去關心一下。」也因此他說,從他甲申年(93年)進梅籌、一直到進諮議會以來,比較多的情況是清大投了廢票,表示不贊同,而交大那方較少跑票。關於這點,梅籌總籌臧皓傑表示,交大比較特別的點,是課活組組長是由體育老師來當,另外梅竹賽的成績似乎也會影響到交大體育老師的考績、還有梅竹賽獎勵辦法(註三),所以對於梅竹賽可能會比較看重;相較之下,林民和說:「清大沒有(補助),教練大多是在乎勝負但不會太執著於此,『又不是打贏了有錢拿,我幹嘛被侮辱?』很多教練都說過。」

雖然有的人會覺得諮議會沒有實權、沒辦法做什麼,因為吵不攏就吵不攏、沒有解決就沒有解決,不過林民和表示:「要說它權力的話,就是它的決議是不容變更的。」舉個例子來說,好比雖然現在是由隊長來簽約,但是隊長練習時仍舊跟教練朝夕相處,說穿了隊長也不敢與教練意見相左,但「今天如果諮議會定下這個決議,就往下(梅籌)發,教練就算千百個不願意也要照做,如果不做,今年就算棄賽。」林民和繼續說:「諮議會成員資歷比較身,比較沒有校方壓力,立場可以比較超然。」  

你對梅竹賽的想像是什麼?

臧傑皓說,「清大籌委會這邊,基本上是校隊說什麼,我們就去爭取看看,」但兩校目前的狀況,「我覺得比較像是政治角力。」林民和也表示,「交大那邊比較會斤斤計較;而當一方斤斤計較,另一方也會(開始計較)。」對於梅竹賽的現況,他說:「梅竹賽就是淪為一個兩學校之間對勝負的執著,教練也是。如果是友誼賽,應該不會在規則上爭執;雙方將最好的表現出來就好。」
 
 丁亥梅竹籌委會在當年的停賽聲明(註四)中就曾表示:
 這幾年來之梅竹,表面上總是辦的風風光光,不為一般同學所知之背後,其實每年都面臨到停賽的危機,每年梅竹賽前之協調及籌備工作,實為兩校站在對自己有利之角度下,做利益條件之交換。美其名籌委會為梅竹賽主辦單位,但實則淪為兩校中實際能影響梅竹賽決策之某些人的傳話工具。梅竹賽本應為單純兩校同學間的學生活動,遺憾的是,許多事情,身為學生的我們仍無力去做任何改變。

儘管現在的諮議委員已經全數由學生擔任,然而今年所爆發的圍棋、足球停賽爭議,顯見欲落實梅竹賽中的學生自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清大這邊的籌委、諮議委員、或學生會能不能有更多作為?交大那邊的相關行政人員能否改組、獎勵辦法是不是能更動?我想,為了打造一個讓清交同學都會深刻難忘的君子之爭,對於清交兩校,這些都是值得我們去思考的。

註一:參考梅竹賽實施辦法第十一條第二項。

註二:請見〈學務長的一封信–關於梅竹〉http://my.nthu.edu.tw/~secretar2/pub/149/1/3.pdf

註三:請見「國立交通大學梅竹競賽獎勵要點」:http://sport.adm.nctu.edu.tw/uvpage/modules/catalog_12/admunit_basic/l_view.php?l_id=63

註四:請參見BBS楓橋驛站nthu校園板〈丁亥梅竹賽停賽聲明〉(檔案#A12QS5ML)一文。


梅竹賽歷史的空白──談一度停辦的梅竹賽

◎ 陳其/莊重遠

[編按]
翻開梅竹賽歷年的紀錄,很快就發現在1984年到1987年是空白的。我們很好奇這當中發生甚麼事,使清交兩校學生視為理所當然的梅竹賽出現了停賽的選項,而且一停就是三年。
  
我們很榮幸的訪問到當時擔任代聯會秘書長(似現學生會副會長)的資深媒體人,動機87級的黃創夏學長為我們講述那段中斷的梅竹史。

「全」力以赴的梅竹賽

   
梅竹賽在當年是個熱門的話題,也幾乎是除了課業以外唯一話題。

上課以外的所有資源幾乎都拿來為梅竹做準備。所有社團都被組織到梅竹賽底下,辯論隊、康樂隊、服務隊、英語演說、海報隊……,好像所有的學生都是以「梅竹賽」勝敗為己任。甚至在入學的新生都要參加的迎新營中,把所有新生的資料調出來,並把高中時期有社團組織經驗的新生都編入「第七小隊」,而帶領這個「第七小隊」的學長姐都是曾經或是正在籌辦梅竹的幹部,希望把這些新生訓練成下一屆籌辦梅竹的人。當時清華的課外活動預算一年一百六十幾萬,全部都花在梅竹賽上,限縮了很多社團發展的自主性。至於交大,只要是入選為梅竹賽的選手。都集中住宿、統一管理。交大校長還會跟他們一起去晨跑、訓練體能,可見校方的重視。
   
在如此的校園氛圍之下,大家都覺得梅竹賽是我們的事。很少人會去質疑為什麼要辦梅竹賽,更沒有人敢批判它。大敗敵校成為最重要的事,清交都注入全校資源於這場「交流」上,這場交流的勝敗,不只是勝敗而是傾全力的面子之爭,梅竹賽變成一種「團體的」、「總動員的」兩校活動。

校園裡的多重氣候

在敘述1984年開始的停賽事件以前,有必要先交代一下當時校園內外複雜多元的各種氣候。1983年的梅竹賽,清大以「十比一」慘敗給交大,全清大視這次梅竹賽的失敗為啟恥大辱,都誓言雪恥,所有人提及這件事無不咬牙切齒,
望來年可以再取回總錦標。

而在同一時間,校內也正在籌劃另一件大事,就是「人文社會學院」的計畫。過去在北京的清華是沒有理工學院的,而是國學研究所。當初梅貽琦校長構想把台灣的清華發展成理工的專業大學,如此一來,到反攻(大陸)時,帶回去就可以完成一個完整大學。不過社會上大概都知道回不去,所以開始籌組現在的「人社院」。

學校為人社院請了李亦園、張茂桂、傅大為等當時主流的人文學科學者來清華,預計花四年完成籌備。而學校也很希望可以回復當年國學研究所的傳統,人文氣氛開始在清大蔓延。時任工學院院長與理學院院長的李家同、沈君山也很開明,認為學生應該多元的思考,清華出來的學生不應只是單一面向的「機器人」,不斷鼓勵學生要去重新探討大學是甚麼。

民國七零年代是學生運動盛行之際,從龍應台的「野火集」到台大的「自由之愛」事件。一連串的討論與行動都在這一時期展開:如要求教官退出校園、在立法院提出大學法修正草案等。學生意識到自己是被壓迫的一群,要求學生自主,並積極地關注與參與校園議題。校園內也出現許多刊物討論學生議題,像是雙周刊、清華人等,也有對梅竹賽提出反思。

1984年的梅竹賽,便是在這樣多重又矛盾的氣氛下開始籌辦。但是大家(當時籌委會)漸漸覺得「有點怪」,既希望清大學生要有人文素養,那怎麼又以集體訓制化的方式組織梅竹賽?傾注全力的梅竹賽真的是上大學的唯一意義嗎?這是學生的比賽嗎?這些問題都在互相衝擊著,但是沒人敢講。

「我們在幹嘛?」──對梅竹賽的質疑

1983年底,黃跟著學長們一起參與了1984年梅竹賽的籌委會,該年輪到清大主辦,主席一人,兩校各七名籌委代表,加上黃擔任的行政祕書,這十六個人就在複雜的多重氣候及多年的歷史情仇中準備起了梅竹賽。

籌委會每次開會,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在會議上為自己學校爭取多一點好處,除了學生籌委們會在會前開會前會沙盤推演外,也會與師長們開會討論,甚至在開會的途中也需要不時要打電話給校長、主任們報備會議結果或請示決議內容。為了取得會議上功防的優勢,兩校籌委會還請台大的學長來教授議事規則、談判技巧。而攻防的細節都在比賽規則如何才能「最公平」,例如釘鞋的釘子應該有怎樣的規範、拔河隊制服在腋下的那塊布要用甚麼材質,要用哪個實驗室檢驗,確認摩擦係數雙方一樣,以免失公平。

如此細瑣又無止境的會議讓當時清、交的學生籌委感到疲憊,有點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就在1984年的一月,十六個學生在綜合大樓(現行政大樓)裡的會議室裡從前一晚七點一路開會開到天亮,十幾個小時不間斷的對峙、鬥智。突然在一個細節上談不攏,討論就這樣卡住了,耗了幾十分鐘之後,交大總幹事說要去上廁所,暫時離席。清大籌委趁機開了一個玩笑:「找你們校長問清楚啦!不要尿遁!」就這個玩笑讓雙方有了一點口角,氣氛也從原本僵硬冷靜的議會對峙變成衝突火爆的出言不遜。

此時,清大的一位籌委,突然問:「我們到底是在幹嘛?沒有梅竹賽難道我們就不是同學了嗎?難道就不是鄰居了嗎?」這麼一句話讓在場其他十五個人都愣住了,好像被甚麼東西點醒了。這一句話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冷靜得回想這半年來「我們到底在幹嘛?」。清大的謝瑞龍學長做了結論:「仇恨太多了,恩怨太多了,負面記憶太多了。我們能不能讓這些看過梅竹賽恩恩怨怨的人都過去,四年都不要再辦梅竹賽,等他們都離開了,再復賽。」時任主席的洪廣朋學長馬上呼應,交大代表也齊聲叫好。最後,那年梅竹賽就以雙方籌委會下次會期定不出來,無期延期做為梅竹停賽的理由。

一停就停了三年。在這期間,原本課外活動組辦梅竹賽的預算全部被釋放出來,清華的學生跟社團不再只為梅竹賽而活。大禮堂多了更多預算可以添購設備,成為全新竹最高級的演展廳。代聯會也有餘力舉辦更多活動。學生關注的面向也更多元,有人投入環保運動,有人投入工廠抗爭,有人在李亦園、張茂桂、傅大為等老師的帶領下,接受人文氣息。

梅竹賽的意義

我們回到梅竹賽最初的理念,是模仿牛津、劍橋大學划船比賽,意在兩校交流。但是從一開始「梅竹」、「竹梅」的擲硬幣決定名稱的爭辯,一直到現在校方介入、兩校互相仇視,好像梅竹賽本身的意義已經被遺忘了,被扭曲成相互集體的對抗,藉由樹立敵人凝聚內部認同。

所以,或許我們要暫時冷靜一下被梅竹賽燃燒起來的熱血,重新思考這場比賽對我們的意義、跟原本最初的想像。

原音鼓舞─梅竹場外的加油聲

◎ 何佳穎
用鼓聲為梅族英雄打氣

三月五日的午後,清大小吃部的野台前,一陣陣厚實的擊鼓聲吸引了原本四散在野台周圍的人群;和煦的陽光灑落在人們身上,個個或坐或站地欣賞一群來自台東嘉蘭的小鼓者,專注地、認真地用雙手拍擊出一個又一個震撼人心的節奏……同時間,清交兩校的校園中,也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橋藝、網球、棒球等梅竹賽事。

鼓聲隆隆,撼動著耳膜,原本平靜的心跳也開始激昂起來!鼓聲隆隆,也為梅竹賽增添了一股別具意義的熱鬧氣氛。

不只是清淤泥!竹蜻蜓飛進台東嘉蘭

這次的「原音鼓舞」為清華學院服務學習課程「竹蜻蜓重建工作志工」的同學們籌劃,結合竹蜻蜓工作隊及家扶中心在嘉蘭當地的人脈及資源,經過上學期的籌備,在這個學期清交兩校年度盛事──梅竹賽期間,讓嘉蘭的小朋友有機會帶著他們的鼓聲,與台東以外的人們分享交流。

竹蜻蜓工作隊在八八水災以後,持續關注受創災區的災後重建工作,台東嘉蘭部落正是竹蜻蜓工作隊與家扶中心一同耕耘的地區;而清華學院服務學習課程也開設了「竹蜻蜓重建工作志工」供大一學生選修,既響應也延續竹蜻蜓服務社會的精神。
 
在當地,透過志工協助推行行銷計劃,讓嘉蘭部落的族人為自己手工製作的陶珠賦予不同的價值意義;透過家扶中心彩虹工作站的才藝班提供吉他、鼓等等樂器的學習,讓部落小朋友多了一個網咖或電動以外的選擇,培養可以授用一生的休閒嗜好。也因為如此,在一次偶然被鼓聲「震撼」到的機緣下,讓到當地協助重建的師生拋出了「原音鼓舞」的原始想法。
     
以籌辦「原音鼓舞」為任務的服務學習分為上下學期兩階段,上學期讓同學進行活動的計劃書擬定、籌備日程場地、聯絡相關單位、贊助等等前置工作;來到了下學期,便開始著手進行第二階段的執行部分:宣傳、時間場地確認、與東海博雅書院合辦同學的聯繫……最後於清大實齋講堂、野台以及東海路思義教堂前震撼呈現。
     
在梅竹賽期間來到清大表演,其實是別有用意的。原本希望能進入梅竹賽場上表演,以猶如勇士們出征前所鳴起的戰鼓聲,直接地為選手們加油打氣,但後來因為跟梅籌提出計劃的時間太晚,所以沒能實現。雖然有這麼一點遺憾,但在野台的表演,則是另一種互動,讓週末來清大的遊客可以欣賞到嘉蘭小朋友的熱情演出。

鼓舞人們,鼓舞自己
     
對於進入原住民部落服務,很多人都會質疑這樣的做法是否在消費或是打擾部落族人?對此,「竹蜻蜓重建工作志工」的指導老師鄭揚宜認為,與其說是「服務」到不如說是「合作」,因為在協助部落重建的同時,參與其中的志工和同學也能得到不少收穫;這樣的互動是雙向的交流,並非單方面得給予或是接受。以「服務」之名進行的活動,都應該抱持著這樣的認知,如此才能達到真正的雙贏。
     
這次的表演,台東當地的嘉蘭國小校方及小朋友的家長也相當支持,不論是隨隊的家扶中心社工、嘉蘭國小的隨隊老師、帶領表演的法拉斯老師和其助理,還是清華學院及東海博雅書院的同學,也都全力協助小朋友完成三場演出。這樣的經驗對小朋友來說是難得的,讓他們可以走出家鄉、看到更寬闊的世界,而這樣的活動對清大而言更是別具意義,竹蜻蜓工作隊在八八風災時的行動力展現了大學生對社會的關懷,而這樣的關懷並沒有因為時間淡化,而是持續性地與受災地區的部落合作進行重建工作。
     
期待明年的梅竹賽場上,可以響起隆隆的戰鼓聲,不僅是為場上的選手加油打氣,更是讓大家見證部落災後重建的美麗成果。

我是娘砲運動員

◎ 楊曜璘(語言所/梅竹男排先發選手)

自己歷經了七屆梅竹賽,上場比賽了三屆,我能理解兩校火力班為了替場上的梅竹英雄們打氣,聲嘶力竭的呼口號提升己方並削弱對方士氣,我也知道大家都很重視這場比賽,也都很有創意的想了許多花招當作加油和嗆聲口號。兩校火力班的用心與全心投入真的很讓人欽佩與震撼。
雖然我也知道,在這樣的比賽氣氛下,倒喝采、唱衰對手在所難免,只是我沒有想到「娘娘腔」、「娘砲」、「性無能」也會被當作靶子。其實我真的不大理解熊貓性無能的點是什麼,為什麼會被當作是標語?台下的觀眾中有沒有可能會有教授、學生、家長、或著校友來賓有這樣的問題與困擾?
再來,性別氣質竟然也成為兩校火力班嗆聲攻擊的口號,讓我在球員席聽了非常不自在。身為一個陰柔氣質的男生,或著,俗稱的娘娘腔或娘砲的男生,我不禁想問,「娘」錯了嗎?為什麼從小被辱罵、被譏笑是娘砲,連進了堂堂國立大學,我以為性別多元概念會進步一點的地方,卻還要遭羞辱?即便那些字眼不是針對著我而來,但聽起來真的非常不好受,尤其是這兩所在台灣數一數二大學的學生口中所說出來這種帶有性別歧視的字眼,當下其實很憤怒、也很失望。
我相信兩校的校隊中,應該都有性別氣質陰柔的男運動員、和性別氣質陽剛的女運動員,我相信他們的付出與努力不亞於其他符合傳統性別氣質的運動員,沒有必要額外承受性別氣質上的砲火與攻擊。
我自己,身為一個清大校隊的選手也好,或著,身為一個「娘砲」男運動員也好,要笑我運動場上表現得爛也好、失誤時舉國歡騰也無所謂,但是否能拜託火力班的各位們,以後稍微注意,避開性別氣質、性傾向、性功能等等具有針對性的字眼,因為有時不只是選手,很可能是坐在身旁的觀眾,已經受到傷害。
最後,還是要謝謝兩校的火力班,你們真的都辛苦了。還有,謝謝我的隊友們,知道我對這些口號感到不舒服能適時給予關心,也謝謝你們鼓勵我尋求理性溝通的管道。

曾經,「清大是國民黨開的!」--訪物理系89級符永遨

    口述:符永遨(物理系89級,現為高雄小港高中物理老師)
    採訪記錄:陳為廷、孫致宇

「去年四月,畢業二十年後學校邀請校友聚餐,我們物八九的這群人坐在那邊,我遠遠就看到如今已經是副校長的葉銘泉,他的眼神跟我對到,但是遲遲不敢過來敬酒。他整場到處敬酒,就是獨獨沒有繞過來我們這邊。……
  
「你們或許很難想像,但當時,清大的確就是國民黨開的!」親身走過八零年代末,參與新竹社會運動,也在清華與劉兆玄、沈君山、葉銘泉等人所掌控的國民黨校園控制系統鬥過的符永遨學長對我們這麼說。

他們究竟怎麼從那樣一個高壓、威權的年代,在清大衝撞出一個今日相對自由、民主的校園與社會?

且聽符永遨學長說起……
  
李長榮事件 喚醒社會意識
  
1985年進大學,是物理系八九級的學生。當時,台灣的大環境很糟糕。還沒有解嚴、蔣經國還在。當時,反攻大陸已經沒人相信了。國會都是中國來的老國大在把持。那時他們已經很老,進國會都是護士推輪椅提尿袋在開會投票……國民黨控制老國大,台灣人在政治上完全沒有發言空間。

同時,台灣的社會力也就要解放出來。

碰巧,全台灣第一個因環境公害所以引起的居民「自力救濟」行動就在新竹發生──就是李長榮化工廠事件。那個工廠現在還在,就是東門那個天橋直直走下去,會看到一個中油的油槽,就在那附近。李長榮來新竹是要生產有機溶劑。那生產過程很臭、有魚腥味,當時我住義齋都聞得到。學校裡的學生只是偶爾風向轉過來的時候聞得到,但附近居民已經受不了了,嚴重到小孩在路邊聞到就昏倒。

當時戒嚴,農家都不敢說甚麼。但李長榮好死不死惹到清大北院宿舍的教授。北院前幾年拆了,當年那塊宿舍區離李長榮很近。那些教授受不了,去跟李長榮、地方、中央政府講,但沒人理。後來農民也受不了,載砂石去,倒在李長榮工廠門口,強迫他封場。官方一度派人來抽驗水質,但李長榮竟然賄賂官員,將採樣掉包,測出來完全沒問題!

水源里農民馬上暴動,準備跟李長榮長期抗戰。他們展開了為期一年多的圍廠抗議,每天排班堵在工廠門口,不讓他開工。

「校外農民快活不下去,校內梅竹還在比來比去!」

那是在我們大一下學期的事。我記得很清楚,那時候正在打梅竹賽。

我們物理系的大一都住在在義齋,常常聚在一起討論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政府到底在幹嘛。義齋就在清交小徑旁邊。當我們在討論國事的時候,就會看到窗戶外面的清交小徑上,不管是我們這邊過去打比賽、或是他們那邊過來,輸的就在叫囂、贏的就一直歡鬧。我們看了就一直搖頭。一公里外,有農民快活不下去,正在抗議。而這些清交學生拿了國家資源,在這邊一天到晚比來比去,畢業了一拿到錢就出去國外、不再回來。我們到底在幹嘛?這不是很可悲嗎?

於是就在梅竹賽開始的那一天早上,我們騎著腳踏車下來,一路溜到水源里。到了現場,看到一群老農民就在廠房旁邊睡覺,睡眼惺忪看到我們來了,說:「學生啊──開始跟我們講他們有多苦多苦。

我們後來思考,他們可能沒辦法系統地講述面對的困境、很難直接應對媒體,我們受過一些基礎訓練,應該可以幫忙作些有系統的整理。我們團體的名稱就取作「物理系八九級公害觀察小組」,當時我們系上約有四十五人,將近有一半的同學積極參與。但系方並不知道這件事,系主任也不知道。

我們開始有些人去蒐集報紙、有些人找專業老師,找一個交大土木系的教授問井要怎麼打、評估怎麼。調查完以後,我們想到的第一步就是在學校辦公聽會,讓學校、里民、清大教授,直接給李長榮壓力,這也是給水源里人一個精神上的支持,讓他們知道,不是只有你們受苦──清交都知道!媒體記者一來、清大學生一介入,事情就不太一樣了。

原本學校還不讓我們辦,我們找了李應元當後台,請他作主持人還找了人社院院長,其他有力人士我們都找遍包括當時還是物理系教授、國民黨開明派的沈君山。後來就順利舉辦。我們座談辦在「一講堂」(今合勤演藝廳)。座無虛席,走道擠滿,外面都是人。

辦完座談會之後本來高興了一陣子,但之後又沒用了──到底知識份子講話有什麼用呢?我們不禁這樣懷疑但在辦說明會的過程中,我們才學會一件重要的事──對這個政府與國家產生質疑。我以前念高中還寫過國民黨多偉大、說這是個多麼大有能的政府。可是你到水源里一看,一切就被拆穿了。如果這個政府真的像宣傳的那麼全能,為什麼還有人過著這麼慘的生活?

學生間諜、控制系統、懲處 「學校是國民黨開的!」

宣傳活動的過程,也是我們第一次有系統地開始在海報牆上張貼一些批判訊息、與宣傳。我們先是貼一些小報紙,在水木餐廳外的小海報牆的「言論廣場」版面上開罵。批判的對象有很多。包括當時的學生代聯會(「學生會」前身),以及女聯會(宋美齡主持的「婦聯會」校園分支)。這些學生社團多被國民黨所把持,幹部都是國民黨所培植的學生,負責控制校園。國民黨的黨內活動就直接在校內開會,一堆學生在宿舍當幹部的都是「老K」(KMT,國民黨英文簡稱),我們都被他們監視。

我們才慢慢發現,原來學校是國民黨開的!

那時候,訓導長就是葉銘泉。去年四月,畢業二十年後學校邀請校友聚餐,我們物八九的這群人坐在那邊,我遠遠就看到如今已經是副校長的葉銘泉,他的眼神跟我對到,但是遲遲不敢過來敬酒。他整場到處敬酒,就是獨獨沒有繞過來我們這邊。

回學校後,我們的目標開始走向政治性。因為我們知道根本的政治問題不解決,遑論校園的自由化、與社會公義。當時,台灣最迫切的問題就是「國會改選」,吵最兇的是民進黨的立委朱高正跟尤清,我們一不做二不休,就打算把他們請來學校演講。

舉辦國會改選演講 劉兆玄百般阻撓

我們本來找一個「觀瀾社」的同學代替我們去申請場地,但課外組後來發現那個活動有「物八九」的人要合辦。國民黨的學生特務告訴學校說,我們要找尤清朱高正來。校方就以「與社團宗旨不符」的理由,說這是政治活動、不准我們辦。但組長明明已經簽名、我們核准單已經拿到。於是,我們就告訴他,「你若敢這樣搞,我們就照辦!如果你不借我大禮堂,我們就在大禮堂口辦!我們一樣把尤清、朱高正找來!」莫名其妙,說我們不能辦政治性活動,那你們國民黨直接在校內開黨團會議,又算什麼呢?

跟校方下最後通牒以後,就開始密集地為演講作準備。壓力相當大,那一個禮拜,我們每天從入夜開始討論到凌晨一兩點。我們不像台大學生有充足的運動經驗,花了很多時間設想各種狀況,怕國民黨會找抓耙子學生去現場鬧場、或故意製造暴力事件。好玩的是,每天討論到兩三點從校外走回學校,經過行政大樓的時候,就看到校長室的燈也還沒關──他們也在開作戰會議!

演講前幾天,他們實在沒轍,就又找沈君山來協調。他把我們叫去研究室,說,「你們啊!想跟朱委員尤委員聊天,透過我就好啦!想跟他吃飯,約一約就好了嘛!」反正就是一副公子哥、跟我們打哈哈的樣子。事實上我們知道劉兆玄壓力很大,沈君山跟我們談了很久,知道沒辦法說服我們,於是臉就沉了下來,臨走前跟我們說了一句:「那就請你們記得,不要違反校規,注意安全。」

一直到最後面,全校都緊繃。連交大也都傳開。

劉兆玄只好透過國民黨跟尤清朱高正講,大意是說:「我知道你們要來學校我會學生這個活動,可以讓你們在室內好好講,但是你們不要當天來、不要在風頭上辦,可能造成太大的學生騷動。隔一個禮拜再讓你們到講堂裡面好好去講!」尤、朱聽了以後,也打給我們,說:「你們現在鬧得很僵喔?」說是怕我們被記過。因為學校也表達出強硬立場,只要帶頭的都記過。於是我們想,既然劉兆玄都退一步了尤清朱高正也可以進來,那我們就接受。

原定演講那天,我們還是跟擠滿的學生作解釋。從大講堂前面那個水泥地,一直到成功湖旁邊,全站滿了學生!我站在講台上拿麥克風跟大家講我們為甚麼要關心這件事?為甚麼要改選?台灣當時需要甚麼?講到最後說尤朱不能來、又說下禮拜他們會來,講妥時間,就結束。沒發生甚麼事,前後大概二三十分鐘,大家都散了。

「清華必須帶頭撞出一條血路!」

他們來演講那天,我記得,七點才開始,媒體記者五點就來了,各大報的台北記者都來。這是他們兩個第一次進校園這個題目的演講。在水木咖啡屋,記者圍著我們幾個。《中國時報》有個女記者問說:「你們為什麼要冒這個被記大過的危險?現在政治慢慢慢慢地開放,這個事情不就自然可以了嗎?你為麼要現在冒這個風險?」但我們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威權體制正在鬆動,清華必須帶頭撞出一條路來。

演講辦完之後,我們又靜下來想之後要做什麼?我們覺得清大的學生還是很保守,應該要在學校辦不同的運動於是就有了環保社(以物八九成員為主)和台灣研究社。台研社是想以台灣文化去反省;環保社是以環保為主軸,其實暗自政治運動。

那時我們大四在外面租房子,還辦了一個《清平調》刊物。那真的是一份「地下刊物」,都在半夜一兩點發,還聘工讀生,每間寢室都塞。那時總共辦了四期、五期,大家都很窮,還是湊錢去辦。可惜刊物沒有留下來。

學生檢舉小吃部貪汙 劉兆玄包庇教官

後來學生們都大概知道物理系有我們這群人。有一個電機系的不怕死,受到我們影響,很有正義感。他在小吃部吃飯,跟攤飯聊,攤販說要進來賣東西教官要抽成、賺錢很難,問我們怎麼辦?我們就叫他弄麥克風再去跟小販聊天,就真的錄到要送麼回扣、三節要送什麼禮。他是說是教官抽成啦,但我覺得總務處可能也有份,教官主要是有檢查衛生的權力。

他就放錄音給我們聽。我們給他的建議就是,直接放到《自立晚報》上,看劉兆玄面子怎麼拉!讓社會人知道教官在學校幹甚麼事!台大那時也在喊「軍人退出校園」教官在學校貪汙,應該叫他們滾出校園去。但他覺得我這樣做會傷害到學校,應該要把錄音帶交給劉兆玄處理。我說,你腦子壞了?劉兆玄是官派的校長、國民黨的走狗怎麼可能處理?

結果他真的把錄音帶交給劉兆玄。劉兆玄還讓教官知道這件事情,讓那個學生在畢業前沒有過過安寧的日子。教官一直找他麻煩,他住宿舍一天到晚被問候。他後來躲到美國去,覺得台灣這片土地沒救了。

其實他真是搞不清楚,因為劉兆玄本質是國民黨派來的官!他心裡根本沒這個大學,清大只是個跳板,他怎麼會讓你搞壞清華校譽呢?這個事情蹦出來,叫劉以後如何升官?

謹守戰鬥位置 不忘純粹熱情

這樣一路走下來,對我們班上跟那幾屆的清大學生有很深的影響。我們很多人在經過這些事情後,發現沒有辦法再回到物理……對我們而言,這個社會、國家的種種,已經沒有辦法用單純角度去看。雖然我們是物理系,但後來有三個去當律師、有人改念社工我自己則是希望能夠教書,去改變台灣的學生也有學弟開了公司,資助民主運動、也培力他的員工少數人進入政黨工作。

二十多年了,清大的學運參與者雖然不像台大那樣在政界佔有一定位置,但我們都還在用自己的方式跟這個體制搏鬥。二十年前在清華的那些青年時代的純粹熱情,我們都並沒有忘記。

基筆幹報 003期 (04/0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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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幹報焦點                                                                                                         
   
  不滿的聲音,集結吧!                              ◎ 莊棨惟
 
  讓弱勢者也有夢想的權利               ◎ 陳 其

服務清華師生二十年 水木打字行四月吹起熄燈號

◎ 陳 其/魏 揚|基進筆記採訪報導


在清華營業近二十年之久的水木打字行,傳出將於四月初停止營業。水木打字行的老闆表示,他已經在這裡工作二十年,也差不多該休息了,因此打算在今年底合約到期時,不再續約,改由其他廠商繼續為同學服務。

然而,為何突然傳出水木打字將在四月初停業?目前沒有任何公開的訊息說明這件事情,包括校務資訊與事務組網頁,皆沒有對這件事情提出說明。究竟是什麼原因,使得這件與學生息息相關的事情無法被公開?

讓弱勢者也有夢想的權利

◎ 陳 其|基進筆記採訪報導

 
三月二十九日青年節這天,清大邀請了總統馬英九與歌手王力宏來校,以「夢想造就軟實力」為題進行對談。本次活動由學校行政單位包辦,並讓數名學生代表於台上與來賓進行問答。然而,就在大家準備聆聽兩位來賓對談何謂夢想、夢想如何造就軟實力的同時,另一種談論夢想的可能性也正在被帶入場內外當中。

那些夢想──那些在校園內看不到的夢想

場外,當準備入場的同學們在大禮堂外等待時,一群由清大的同學所組成的清大學生行動小組拉著布條「夢想造就軟實力?錢權才是硬道理!」、「區段徵收搶劫人民土地」、「反水庫要淨土」、「反對國光石化 救救漁民」,走向排隊的群眾,表達他們的訴求:「讓更多同學注意到:在學生暢談夢想時,還有許多青年、清大附近的人民,正因為掌權者與財團的利益,而面臨急迫的生存危機」。

行動小組發言人黃同學表示,這次要傳達的有三個議題。國光石化案中,它會讓當地漁民的生存受到威脅,而且會影響到不只是彰化居民的健康,更是會影響到全國人民的健康。浮濫的土地徵收,如這次大埔的例子,政府強制向農民徵收土地,而沒經過他們的同意,因此徵收惡法應該要被修正。而在比麟水庫的案子中,則是要在尖石蓋一個水庫給竹科用,但這個水庫會造成原住民部落被淹沒,使很多原住民流離失所。

因此,在行動劇中,可以看到由同學所扮演的農夫、漁民與原住民,向由同學扮演的總統馬英九提出訴求,希望政府可以不要徵收他們的家園、不要在彰化海邊建設國光石化、不要在尖石鄉蓋水壩而淹沒原住民部落。但,這些訴求卻被「依法徵收」、「漁(愚)民政策」、「一切都是平等對待」一一打回票。他們的夢想也許是很基礎地,只為了一個家園、只為了一個生活的環境,只為了一個族人生存的空間,但在政府政策之下,卻是這麼的難以實現。

這些夢想──這些看得見的夢想

在高談「夢想」的我們,除了去談那些大多數的人都在談、所謂成功的人在談的夢想之外,是否還有其他夢想的可能?協助別人完成夢想是不是一個夢想的可能?協助沒有能力完成自己夢想的人去完成自己的夢想,是不是也是一個夢想的可能?

對談中,台上的同學被反問到:如果妳是總統,那妳的夢想又會是什麼呢?她回答:問這個社會上更多想做夢、卻沒有能力做夢的人,他們的夢想是什麼,然後用這個國家的資源幫助他們。

在場內,有同學舉著布條「我們的希望在哪裡」,希望總統能夠看見,看見這社會上更多想做夢、卻沒能力做夢的人,希望國家也能夠給他們有夢想的權利。

不滿的聲音,集結吧!

莊棨惟(清華校園斷電事件,學生聯合申訴賠償發起人)

申訴聯署的起由

以往斷電,只見到每次斷電時在BBS上的謾罵後,改善的訴求就消潛不在。既然「無預警斷電」是不正確且不公義的事情,為何沒人願意對這件事情發起質疑呢?

3/25的全校性的大斷電,使我決定起來號召一群人,希望可以將眾人的力量結合,讓校方看到廣大的民意而做出改善。看著一百多人裡,每個人的經驗和意見,是一個個真實發生在人身上的真實故事。那些臆測的損失和傷害是確實會發生的,而無預警斷電這件事情是對於同學們很重要的。這是一股民意,是一股眾人的意志,鼓勵著我應該向對的方向繼續努力──努力向學校表達我們的訴求。

經過持續地整理同學們的問卷,並持續地發表至BBS上,使同學感受到許多人真的對這件事情的重視,我於3/28時就陸續寫好給校方的聲明稿和我們同學的意見表示,並在3/30時和學生會副會長蔡佳勳一同前往總務處,與林樹均總務長、莊明揚技術助理、一起會談一個多小時。

與校方交涉

目前和學校達到的共識有二,一是公布學校近年來的施工計畫和完工期限與金額資料,二是如果因為施工廠商的疏失而造成學生的損失,可以要求賠償。

而主要得到的結果是,如果因為台電方面的跳電,並不能向台電要求索賠。但是,由於學生無從得知到底跳電是學校的問題還是台電的問題,因此這就很可能成為校方踢皮球的點。

據校方說明,這次原因是出在台電那方可接受的波動值,到了學校的供電系統卻變成很大的波動,而直接造成跳電。
至於校內持續性的跳電,則起因於老舊管路所造成的結果。過去校舍建得太快,相應的電力設施未完善地建立起來。校方說目前正在改進,聲稱要做五年,但是總務長也說,時間只會比五年長,因為資金和工程充滿不可確定性。

另外關於廣設UPS系統的建議部分,總務長回應:「我們應該為自己的東西負責,如果是很重要的儀器或是編打資料,我們應該自己為自己的電腦和儀器準備UPS……」,他並舉例生科館有很多柴油發電機,因為生科館需要超低溫的冷藏系統,會自己添購發電機。

後續可能進展
我希望向校方要求更多的資訊公開,並持續地督促學校工程。並且會針對「向廠商求償」而教導同學們該如何利用管道向廠商索賠(如果事件發生之緣由真為廠商疏失)。未來我希望可以成立一個「清大無預警斷電自救會」,藉由組織的持續行動來呼籲校方重視這問題,並告訴同學遇到權益受損時該如何自救。如果「無預警斷電」會持續五年之久,我想,有一個長期的組織來關注這個事件是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