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進筆記005號刊目錄(10/05/10)

RP5_cover

 編者言 (005號刊)


議題關注
  1. 透視清華學院 ◎林子璇

  2. 綻放思想繁星──清華思沙龍HOW ,WHY, AND WHAT ◎鄭紀綺、溫立心

  3. 從「小草工作隊」到「校園媒體小組」──訪清華電台新聞部 ◎陳為廷

  4. 當清大學生被求處「唯一死刑」 ──記1991年清大「獨台會案」◎陳為廷

  5. 走在理想的半路上──「學生會」與清大 ◎陳為廷

  6. 誰的宿舍?-從學生權利調查評鑑報告談學生宿舍自治 ◎魏揚

清華藝文
  1. 文字情感的出口─訪《誤遞》作者朱宥勳 ◎何佳穎

基進論壇
  1. 園區受害者的處境 ◎黃裕穎

誰的宿舍?-從學生權利調查評鑑報告談學生宿舍自治

◎魏揚

2010年8月25日,大學學生權利調查評鑑小組公布「2010年大學學生權利調查評鑑報告」。報告中,逐條細項陳述台灣各大學的學生權益普遍不彰,抗議各大學僅重視學術成果,卻嚴重忽略許多基本的學生權利。

面對這種情況,多所院校的學生們主動地組織起來,組成大學學生權利調查評鑑小組,對大學教育體制發出批判,希望藉由這份報告讓學生與學校都警覺到維護學權的迫切性。

評鑑從多個面向切入,檢視現在大學生的校園權利程度,在這些面向之中,則細分了更多重要的評估指標,例如社團與刊物的審查機制、宿舍的門禁以及熄燈斷網政策、住宿權的保障、二一制度、學費漲幅,等等。

在調查評鑑報告中,65所大學院校中,共有超過半數的學校低於60分,台清交成普遍成績不理想,清大與成大甚至不到60分。

在報告結果中,我們可以看到許多不合理的現象,讓我們警覺,在自詡為民主社會的二十一世紀台灣,卻仍存在種種彷若戒嚴時期的霸道規定。包括社團成立及出版刊物都須經重重審核、近六成的學校明文禁止舉行集會遊行……

另外,這份調查對於宿舍規範上也著墨頗多,畢竟宿舍生活與學生生活緊密相關,許多學校不合理的、忽視學權的政策也都體現在其宿舍政策之上。

因此,本文將聚焦於宿舍議題,首先自清大宿舍法規出發,檢視其中具體存在的問題。

宿舍生活:全面性的監督與規範

〈國立清華大學學生宿舍規則〉,從第七條開始,清一色是對住宿生的規範。

尤其第十二條,更是一舉詳列25項規範,凡違反其中任何一項,都有可能被處以輕則記點,重則退宿的懲罰。例如張貼廣告文宣、未經同意提供本宿舍以外人士集會或活動、非住宿生或異性滯留逾晚間十二時、斷網熄燈等等。

這些法規全面地對學生宿舍生活做出限制,告訴學生什麼被允許而什麼不被允許,具體而微地反映出校方的大家長心態。將學生視為不完全的個體,以「保護」之名去規範學生。反映出學校將「管理秩序」擺在學生權利之上、對學生自治能力的不信任與不重視。連在宿舍接待外校友人都要「經過住宿組、齋教官、生輔組輔導人員或齋長同意」,不禁讓人懷疑,這究竟是大學宿舍?醫院?軍營?抑或是看守所?

即使在我們想像中可能相對開明的台大,事實上也存在著類似問題。在〈國立臺灣大學學生宿舍管理辦法〉中,內容與清大相似的住宿規範就多達十四條,檢視這份法規,我們不難發現學校一貫的家父長姿態,從這份法規的名稱「管理辦法」,便可略知一二。

一直以來學校對學生宿舍的態度都是「管理」,即使有時可能美名為「輔導」,然而無論何種用語,事實上所傳達的都是同一種思維,是全面性的監督與規範。

有名無實:清大學生宿舍自治

清大學生宿舍自治規程中,明文規定「本規程所訂之各組織,由學生事務處學生住宿組輔導運作」,將自治的前提定為「學校輔導運作」。

再者,所謂學生宿舍自治,實際上也不過是各齋選出齋長,再由齋長指派副齋長、樓長,如此便構成所謂的「自治幹部」,至於其餘廣大住宿學生,其權力則不過投票而已。這樣的學生宿舍自治究竟可以在多大程度上影響學校的宿舍政策?是否真的可以將學生們對住宿生活的想像傳達給學校?

專門負責學生住宿事務的學生宿舍管理委員會中,有五個當然委員,以及八名教授代表。相較之下,學生代表只有六人,研究所與大學部名額各半,由各齋齋長推派組成。清華大學有二十棟宿舍,卻只有六名學生可以在決定宿舍事務的大會中出席,其代表亦非民選,僅是齋長推派,如此一來,學生宿舍自治要能夠落實,著實有很大困難。

最根本的問題,就是清大學生宿舍自治的權力始終集中於學校,僅有部份下放給幾位齋幹部,各齋也缺乏意見統合、爭取權益的機制。因此,本文將繼續對照台大的學生宿舍自治經驗,透過對前男五舍學生宿舍生活自治會長陳柏屼的訪談,來瞭解學生宿舍自治可能的進程。

積極爭取權益:台大學生宿舍自治

根據〈國立臺灣大學學生宿舍生活自治組織細則〉,台大每棟宿舍都有學生宿舍生活自治會(簡稱生治會),凡該棟宿舍的住宿學生都是生治會的成員,可實際參與宿舍學生自治。

台大的學生宿舍自治有所謂的「室長」以及「室長會議」,具有議決、認可財務收支、訂定生活公約的權力。無論實際運作情形如何,此種運作模式將最小的自治幹部單位設為各寢室的「室長」,首先就比最小單位為「樓長」的清大,來得更貼近自治精神。

當然,法規與實際運作必須分開來談,即使台大生治會,在過去也不見得總是能積極地為住宿生爭取權益。前台大男五舍生治會的陳柏屼即表示「生治會不一定會做事……生治會過去主要是貫徹輔導員的指令」。

近年來,台大的學生宿舍自治展現了較大的活力。在對於性別友善宿舍的爭取上,過去台大學生也曾經發起過夜宿圖書館門口,搭帳篷抗議的活動,希望可以打破諸如男女分宿、門禁制度、留宿限制等不合理的規範。

陳柏屼表示,過去幾年生治會在修改「宿舍管理辦法第十九條*1」上做了很大的努力,其理想是可以徹底廢除第十九條之中的所有規範,將制定規範的權力下放給各個宿舍。

然而在廢除第十九條方面,目前為止最大的成效也只是在「住宿學生不得有下列各款行為」的法規中,加上一條「不得違反宿舍生活自治會訂定之有關住宿規定」,象徵式地將部份治理權交給各宿舍的生治會,然而事實上學校還是掌握幾乎全部的規範權力。

宿舍自己的文化,學生自己決定

「拒絕一切未經舍胞同意,形式不合理的規範」,陳柏屼如此說。

陳柏屼說:他們的理想是將制定宿舍規定的權力下放生治會,只要不違反基本原則,各宿舍可以自由訂定生活公約。

他表示,這個理想遠程目標是:在未來,每棟宿舍都可以擁有自己的文化。如書卷舍(共同制定良好讀書環境…)、ROCKER舍(良好的隔音設備、半夜三點之前都可以彈吉他)、性別友善宿舍,等等。當每個宿舍自己的文化出現時,學生可依自己的喜好自由選擇要去住哪一間宿舍。

宿舍不應是任何形式的集中管制單位,陳柏屼認為宿舍應該是「house」的概念,居住在其中的學生應該可以用適合的方式來決定自己宿舍的樣貌,學校的角色應該只是提供資源,不應該介入管理。

例如去年,台大男五舍就曾抗議學務長「鞋不落地」的政策,自辦選舉,對學生是否可在走廊上擺鞋這件事進行討論與投票,最後決定每人可在房門外擺一雙鞋。陳柏屼表示,如此雖然仍是某種限制,但卻是由學生依據自己需求與意願所制定,其意義完全不同於學校單方面的強制規範。

從個體到整體:宿舍聯盟

陳柏屼認為,宿舍是十分重要的戰略平台,因為它是大學學生們最直接的生活空間,是許多互動與交流發生的場域。所以他們近期致力催生「宿舍聯盟」,希望在全校的宿舍之間建立關聯,而不再是一棟一棟地各自為政。

宿舍議題是普遍的,不局限於單棟宿舍內部,若要對學校宿舍管理思維造成衝擊,這樣的改革必須是協力的。宿舍改革的聲音必須要是集體學生的聲音,而非各自分散的意見。

在清大約有20棟宿舍,然而宿舍之間並無往來,對於各自的狀況也不瞭解。每個住宿生所能體察的難題、限制與規範,都僅侷限於本身所住的宿舍,然而事實上,許多宿舍問題是普遍的,宿舍限制與規範更是全面性的,因此宿舍聯盟或可有助於我們跳出各別宿舍的侷限框架,看到更結構性的問題,並且與之抗衡。

結語:這是誰的宿舍?

透過對學校住宿法規的審視,我們可以看見:學校是多麼將學生視為急需規範的、不成熟的年輕人。一切規範的理由看起來或許都十分正當,諸如維護安全、保持寧靜等等,也或許學校確實是出於一片關懷制定這些法規。

然而這都不重要。一切理由再怎麼正當,都無法辯駁以下事實:

大學生作為一個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人,理應(有權力)為自己的生活負責,不應該有人強制接管一個大學生管理自己生活的權力/利,不應該有人把大學生視為社會生活的失能者,並且透過各種法規限制其權力/利。

學校必須體認到:大學生需要的是對其自主性的尊重,對其自主能力的體認與信任,而不是無微不至的「保護」與層層規範。

這是學生的宿舍,生活輔導組長不住這,住宿組長不住這,學務長更不住這。學生的宿舍理應由學生自己制定生活規範,不應該有前提,也不應該有但書,一切建立在互信與尊重的基礎上。我們認為這就是學生宿舍自治的精神所在。

*1〈國立臺灣大學學生宿舍管理辦法〉第十九條參考網址:http://host.cc.ntu.edu.tw/sec/all_law/4/4-14.html

走在理想的半路上──「學生會」與清大

◎陳為廷

「學生會」是必要的嗎?

從高中到大學,我們應該多少都聽過這類組織:班聯會、學聯會、學生會、社聯會,他們在組織章程中宣稱:「本校所有學生都是本會當然成員」,而我們身為會員,就有義務要繳交會費。多數人對他們的印象是:「那個辦校慶、演唱會、舞會的團體」;偶爾,他們會在競選海報上宣稱:「希望『為民喉舌』,成為學生與校方溝通的橋梁」。

但對於這些組織的由來與必要性,我們通常並不深究。學生會是必要的嗎?他跟其他辦活動的社團有什麼不同?如果我們可以透過BBS、或者自己去找各處室解決問題,那為什麼需要學生會這個「橋樑」?──它究竟為何出現在校園中?讓它繼續存在於校園的理由又是什麼?

學生爭主權 孫中山:「學生本來就沒有自由!」

事實上,現在我們所看到各大學中「三權分立」(模仿政府體制,有行政部門、立法部門、司法部門)的學生會,多創建於八零年代。當時各校學生運動風起雲湧,他們高喊「學生自治」,並以成立全校普選的「學生政府」作為宣示「學生權力」的重要手段。

當時他們抗爭的訴求包括:廢除校內刊物審查制度(以免每一篇學生刊物文章都得經過行政人員審稿、動不動就查禁)、廢除宿舍門禁(就在幾年前,清大的女宿仍是過了十二點就無法進出)、教官退出校園……等。他們對抗的是一個無視學生人權、不把學生當公民看的體制。

這個體制背後的理論依據是「特別權力關係」。

根據這套理論,孫中山曾說:「學生、官吏、軍人是沒有自由的!」──他們自願成為國家(公立學校、政府、軍隊)的一員,只有服從的義務,沒有相應的公民權利。所以校方、教師們總有一套我們熟悉的說詞:「學生的本份就是念書!」(反過來說,額外的校務討論、集會遊行、唱歌跳舞,都是不務正業的「外務」)、「宿舍是用來休息的!」(換句話說,宿舍內的交誼、活動舉辦都是不大「正當」的宿舍使用方式)。這種說詞背後往往潛藏一種「管理」的意識形態。學生少一點「外務」,就方便校方、黨、國家的管理;宿舍被化約為一個一個「睡覺」的單位(而不是「生活」的空間),就有助於教官、舍監的看管。

學生不曾提出有別於「管理意識形態」的校園想像嗎?──當然有,但在黨國深入校園的體制設計下,學生難有發聲的機會。直到八零年代末期,全台各大學仍受教育部高度管控,校內設有國民黨部、及學生組成的「黨社」,黨官僚在校園內培植學生特務,讓學生彼此監視、再經由教官通報上級的狀況時有所聞。直到解嚴後幾年,校內都還瀰漫一股詭譎的白色恐怖氣氛。

大學自主 學生自治

但八零年代湧動的社會改革,讓學生醒覺過來。首先,改革者認為大學的要務應是「弘揚學術,追求真理」,而不是為黨國製造遵循威權體制的順民。大學應該要自主!而大學自主的正當性,應該來自校內成員的共同參與。

改革派學生將大學成員分為三類:「行政人員、學生、與教師」。這三種人應有「相同的」權力對校務發聲。學生作為一個公民,與校方應該是對等的──而不是管理與順服的關係。在這樣的脈絡下,全台各地的學生會陸續成立。在爭取「普選」、「設置學生議會」的運動中,許多學生因此被記過甚至退學。

學生會的困境

清大具「學生政府」架構的學生會成立於1988年。但這麼多年過去,學生權力真的提升了嗎?

某個程度上,學生的確取得了更多參與權。《大學法》修訂後,學生在各校級會議內有一定席次;經過八零年代以降學生抗爭傳統的洗禮,今日各校學生會也愈發懂得在場外、BBS上發動群眾,在場內串聯教授協商,以推動進一步改革。

但現實上學生會仍有許多限制。以清大為例,學生將學生會視為「具單一、最高代表性」的學生自治組織。但校方只將學生會視同一般社團,與系學會同級,受課指組管轄;相應地,各級校務會議代表(理論上,應該由具普選民意基礎的學生會來推派吧?),校方也另訂選舉辦法選出。學生會的最高代表性在此不被尊重;同時,學生會的財政也不獨立,每年向學生收取的學生會費金額都不高,學生會活動必須仰賴行政方(像包工程那樣)施捨的活動經費;加上校內的學生自治意識也並不深刻。制度、財政、校園文化等種種問題,造成學生會權力一再限縮。

十九屆學生會 從學生權益做起

面對這些難題,這學期剛上任的十九屆學生會長,人社院學士班大四的周慶昌表示,他希望可以從扎實的學生權益工作做起。實際的做法,除了延續前幾屆舉辦的校是論壇、餐廳抽查等工作外,這學期還希望能夠加強權益部工作,讓部員緊盯BBS上學生的抱怨與討論,並迅速做出處理。此外,針對各級校務會議組成一個個專職「小組」,以小組形式處理各校級會議提出來的問題(避免以往校務會議僅一、兩名代表,力有未逮的情況發生)。

目前,他們正在關注、處理的議題包括:暑假的業信旅行社案、校巴問題、及「宿舍自治」。「我們希望能夠先穩穩地獲得同學們的信賴!」周慶昌這麼說。

走在理想的半途上……

我們真的需要學生會嗎?

顯然,如果學生應該參與校務、參與校務的學生應該具一定民意基礎,且這個校務參與必須由一群被組織起來的人共同運作。那我們的確需要一個這樣的學生自治組織。只是,改革的路是漫長的,從過往一年校內發生的諸多重大案件:如人社蓄水池、物理系館砍樹案中,我們發現學生的參與仍不足夠。校內事務仍由少數人把持。

我們還走在理想的半途上。有機會的話,去探聽看看學生會的行政部門、或問問系上有沒有選出議會的學代吧(現在只有七個人!)。如果有心致力於校務改革,參與學生會是個不錯的選擇。

綻放思想繁星──清華思沙龍HOW ,WHY, AND WHAT

◎鄭紀綺、溫立心

「七個集結自清華的同學,在龍應台教授的號召下,從早上十點,討論到半夜十一點,散會後一群人跑到清華校門口,爬上警衛室把宣傳布條掛好…從策劃到實行,全由學生自己完成…於是,十一月八日,『清華思沙龍』,成立了。」──兩年前清華思沙龍的總監,在宣傳DM上,生動的敘述了沙龍誕生的一刻。

在時代的需求中誕生

2005年的清大,整體而言極少課外的人文活動,沒有蘇格貓底、也沒有清華學院。彼時受聘於通識中心、開設「批判閱讀」課程的龍應台老師,除了因為當年清華在人文氣息上的沉寂,更感於台灣大學生的國際觀薄弱,與國外學生相比下較無全球公民意識,便有了在清大成立思想沙龍的發想。於是在龍應台的號召下,來自各系的同學們便將清華思沙龍的招牌掛了起來。成立之初,名為「清華思想沙龍」,到2007年,回應龍應台文化基金會推動「思沙龍繁星綻放計劃」,定名為「清華思沙龍」。

思沙龍的成立,很受到當時徐遐生校長的支持,在龍應台的嚴格要求、及清思同學的努力下,「清華思沙龍」很快打響了知名度,也可算是清大人文思潮方面的門面。

成為思想使者

思沙龍重要的理念是陶冶大學生的知識、品格、智識技藝,並在國際視野的培養上,促使同學去看見所身處的環境為何,看見台灣處在世界的什麼地方。

社會議題由於不同的價值觀判斷,許多衝突、爭辯由此而生。思沙龍所想做的,是藉由知識的習得,扎實的資料蒐集、邏輯推理和組織能力,以看到各方價值的訴求和角力,並用批判思考的態度檢視之。

花大量時間蒐集整理的資料,會被嚴厲質疑資料之間的相關性、數據可信度等等,時常龍應台一句:「孩子,你們那樣不行」,就知道自己做得不夠。思辨的過程嚴謹而審慎,才能確實理清。

除了內部成員的思考訓練,思沙龍的另一目標是將這樣的思想成果向外推廣,因此舉辦活動、支撐組織的訓練也成為思沙龍的學習項目。龍應台帶領清華思沙龍的方式是讓同學們從實作的過程中累積經驗,在不斷碰壁和跨越的過程中找到方法,並傳承經驗、持續精進。

稱為「思沙龍」,期許能如同啟蒙時期,運用沙龍內部氛圍、同儕共學的氣氛討論公共事務、激盪出活絡思維。思沙龍企圖培養「慎思明辨」的能力和態度,發散思想的種子和沃土。

外部的質疑、內部的檢思

思沙龍希望能在清華點燃人文氣息,卻不是未受到質疑。

時常遇到的一個問題是:在強調國際視野的情形下,會不會忽視關懷身邊問題?所處理的議題,會不會離自己太遠?

思沙龍選擇議題的方式是,從自己身邊關心的問題找起,再提升到國際層次的觀點來看。拉高距離的目的,一方面是較容易看清,可以避免捲入複雜的權力糾結,一方面是透過國外更多元經驗,產生新的想像,而不會被囿限在習慣的討論模式之中。

2007年,龍應台曾在成大公開演講中回答:「當他在看外面的東西時,他一定是用自己的座標去吸收,他所看到的東西一定會影響對自己的了解,並會擴充他對自己的了解。」

另一個常被問到的問題:企圖引起社會關懷的思沙龍,為何不直接參與、促成改變?

思沙龍歡迎實際投入議題的耕耘,但在社會實踐的過程中,需要有人實際參與推動、需要有人喚醒意識,而沙龍所處的位置,是試圖喚醒眾人對社會的關懷意識(awareness)。惟沙龍借鏡於國際事件,在空間距離的限制上,對議題的瞭解僅止於資料的蒐集。

從天而降的經費?

回想清思辦的大型活動,有具質感的大海報、大量彩色DM,看似不用為籌措經費擔憂,更讓人產生清思似乎有「從天而降的經費」的感覺。

究竟清華思沙龍的經費來自何處?令人產生無限的好奇。

沙龍成立之初的經費來自校友捐款,第二年開設成通識中心下的一門課程,經費來自於通識中心,到今年八月,龍應台在清大的教授聘期結束,於是清思轉型為一般學生社團。至於在拿通識中心經費的期間,是否會有壓縮其它經費的疑慮?通識中心前主任沈宗瑞教授說:「它應該可以說是學校發展政策之一環。因此,在這個時期當中,沒有所謂壓縮到通識中心預算的問題。…就我立場與想法,思想性社團目前生存極為不易,所以學校初期特別使力扶助。」

而創立清思的元老級成員──黃令名同學說:「我們每年也是努力規劃內容、提出過去的成果,並且向通識中心提出學期計畫、年度計畫…龍應台老師本人也都很堅持即便在有充足經費來源的狀況下,也不許思沙龍的同學們有任何經費上的浪費…通識中心認同思沙龍為清華大學通識教育中非常重要的環節,因此給予長期的支持」

在經費的使用上,黃令名說:「說執行成果如何,我自己個人的評估是,雖然預算大,但是思沙龍也做出了符合這樣資源應該做出的成果」。過往清思面對大筆的經費,態度是即使拿得充裕,也要求充分利用。

與時並進

此時的清大,有較豐富的人文活動:科管院舉辦的大型演講、清華學院的小組運作等等,思沙龍的時代意義不若當年,於是從一門課程轉為一般社團。

相較於以往專注國際議題,現在也開始會在活動中呈現在地關懷,例如去年十月的宵夜街議題,當時邀請新竹市長候選人來談論對宵夜街規劃的想法。在與龍應台討論時,她說這是個:「Action Plan」,有被貼上政治標籤的危險性。然而當時思沙龍的同學們多少期待自己能做居中平台的角色,整合政府單位、清大學生、宵夜街居民等的意見。

此外,為了更符合「沙龍」的精神,思沙龍在活動形式上朝向舉辦規模小而精緻的活動,讓講者與觀眾有更長時間、更細緻的互動問答。

恰如「思想沙龍」這個初衷,清華思沙龍不斷地在自我修正和調整,過程中有其框架、有其突破,它試圖在所欲處的社會實踐位置中,發揮最大的影響力。

園區受害者的處境

◎園區議題小組   黃裕穎

中部科學園區第三期(簡稱中科三期)在台中縣后里鄉,當地是典型的農業之鄉,特產有花卉、巨峰葡萄、高接梨等高經濟作物。但自從中科來了,廢水汙染帶給這個地方重大改變。

每次開會,后里鄉公館村長馮詠淮都會問工程師:「你們讀書讀的這麼高,卻這樣排廢水讓農民受害,你的心裡有甚麼感想?」此後,這位工程師每次遇到村長時,總是迅速走過,伴隨頭低低的羞赧與慚愧。

頭低低的看著,看著中科三期的廢水排放口,曾實地到后里勘查過的人一定會對令人作嘔的氣味印象深刻,排入牛稠坑溝後的廢水,下游沿岸還有200公頃的農地,幾十戶的農民,不禁使人擔心不已。想著新竹縣的霄裡溪,同樣被驗出導電度超標、含有重金屬、環境賀爾蒙等物質的水就這樣排出。

霄裡溪當地的陳金進大哥表示,當地居民喝了幾年的面板水,很多人血管附近都會發癢、背部都出現了皮膚病變,現在只要一聞到排放水味,就全身過敏,全身都是病,連帶整個家庭都被牽連。

「我不想活了,活著比死了還難受。」陳大哥轉述當地居民的心情。

「一切依法行政」不管居民怎麼抗議,中科管理局、科技廠商回應永遠是如此。廠商還對民眾說:「環保不能無限上綱」,避免阻礙經濟發展。如果想要了解汙染的化學物質是哪些以讓當地人了解時,廠商會回答:對不起,這是「商業機密」。

近期法令通過重金屬排量管制,環保署先與環保團體談過,再和廠商閉門協調,開出了管制標準。其實先後程序這也透露出,真正管制標準是和廠商討論才定調的,環保團體的參與只是個幌子。令人質疑,由科技大廠充當裁判兼球員訂出的標準,真的能保護居民健康嗎?依法行政所依的法,原來是這樣子的?

低著頭的工程師一定知道以上這些事情,也知道廢水對當地居民的迫害與不公。面對這些事情,不忍的心情油然生起,但卻不得不聽隨上層的指示,將工程倫理與良心隨著廢水往外排,該沉默還是失去工作?還是,只能怪自己當初選擇行業時,不了解事實,就貿然參與必然要對受害者的聲音麻木的行列?

說到了事實,從RCA女工、霄裡溪到中科三期等等汙染事件就可以知道:這些長期被忽略的受害者因為不會提高多少GDP,對企業和政府來說,在成本計算上是零,也就是這些受汙染威脅居民的身體與性命根本沒有價值、其實他們的死活根本不重要。

打開電視,我們都鮮少聽到這些園區汙染受害者的心聲,較常聽到的反而是各大媒體不斷地吹揚各大廠商的GDP與產值、企業形象與貢獻。例如:某某科技公司經營有道、努力降低生產成本(忽略污染的外部成本),所以又再創了台灣的經濟奇蹟,全民鼓舞、真是可喜可賀。

同時也驗證忘了是誰說過的話:

「所謂資訊,是將挑選後的事實,呈現在觀眾面前。久了,等觀眾習慣了,就會自然忽視不被重視的事實。」

PNN完整的中科三期專題報導連結:http://ppt.cc/OO_z
若想知道更多污染受害者的處境、或做些行動關懷他們,歡迎寄信聯絡:scaftop@gmail.com或楓橋站內信zoayzoay

文字情感的出口─訪《誤遞》作者朱宥勳

◎何佳穎

小說極其隱晦曖昧,將主軸包覆以一層又一層的甜腥悲歡,或許還帶著一點點的眼淚和憤恨;對於故事情節免不了會出現不同的價值判斷,一篇深得你心的小說,對坐在你旁邊的路人甲乙丙丁來說也許毫無感覺。對於小說,朱宥勳的回答是:小說提出問題,並給予無限可能。

「請開始虛構我的地址…」

《誤遞》的出現,源自書中各篇小說迥異的情感,以各篇末的信函巧妙地串連起十一篇日常生活的小故事。又,《誤遞》是遞送了什麼呢?作為一個第三者或是第N者的角度,對於故事的情感每個人接受情形都不同,就像不同的人買飲料時的糖冰要求大不相同;這種時候,作者意圖表達的情感可能就會有「誤遞」的發生,未必直接切中,可能要經過迂迴的反芻才能到達。

朱宥勳的小說用語樸實近人,但也不難看出他的寫作功力,對於情節的鋪排和題材的使用,都有屬於「朱宥勳」的腔調。已經發布在網路上的推薦序,作家甘耀明如是說:「朱宥勳的這種風格,隱約有了接承姿態,再加上《誤遞》彌漫老靈魂的陳述味道,使他在新世代作家群中闢出一條自己發聲的獨特風格,特別顯眼。」對於「老靈魂」這個字眼,朱宥勳覺得有點太過恭維,他自己的解讀是,甘耀明老師所要表達的,應該是他的小說一
貫的低沉、帶著悲傷的氛圍,而他自己對「老靈魂」的看法是,經過大時代洪流的洗鍊後,覺得自己老了,老到跟不上世界的變化;朱宥勳認為張愛玲和朱天心可以是代表性作家,所以他們可以在很年輕的時候就寫出沉穩滄桑的小說語彙。相反的,朱宥勳根本不覺得自己的靈魂有老成到這種程度,「這個世界對我來說還是很新鮮、很好玩啊!像BBS、棒球…都是我喜歡而且覺得新奇的事物。」

很多時候小說靈感是來自一個畫面或是一個念頭,有些故事雖然簡簡單單的,但是寫得夠深刻就會很動人。朱宥勳的小說處理較多的是情感面的主題,特別是親情;靈感的湧現及累積是來自於對生活的細膩觀察,人際間感情互動的細微傷害,也許枝微末節但也是最能引起共鳴的部分。

誤遞之後:新生代寫手的崛起

出書,是寫作人的里程碑。朱宥勳不諱言自己非常幸運遇到貴人,在前輩牽線及出版社賞識之下,在今年(2010)春天收到這份畢業大禮,「我曾經想過如果到了25歲還沒有人要幫我出書,我就自己掏錢印!」這句話如今在新書上市前夕成了夢想實現的印證;對於作家來說,擁有第一本屬於自己的作品,而且許多許多人也會擁有它,是一種成就也是一個極大的激勵,即便是文學獎常勝軍的朱宥勳也是如此。

目前就讀於清大台灣文學研究所的朱宥勳,對於自己的小說有著不一樣的期待,不僅僅是情感面上的處理,他也開始試著將「知識」帶入小說之中,像《誤遞》中的〈倒數零點四三二秒〉使用棒球的術語知識,而〈墨色格子〉則是以象棋作為故事的背景;「當然,要有一定的把握我才會使用這些相對專業的知識。」這些是朱宥勳嘗試的開始,一直在寫的他,正慢慢地朝著這個理想努力。

朱宥勳,可能以前在報章雜誌上偶然看過,可能早已讀過他的作品,但相信以後會有更多人知道並記住這個名字;他能帶你用更深刻的眼光去看生活的二三事,藉由這些看似熟悉但仍可以投入更多關懷的事物,對自己、對周遭的一切產生敏銳的體察。

 

當清大學生被求處「唯一死刑」 ──記1991年清大「獨台會案」

◎陳為廷

事隔多年。廖偉程走進清華大門,路過海報牆、看見社團拿著大聲公在小吃部前向路過的人們推銷地方美食;海報牆上貼滿活動公告:想磨練思考嗎、想理解「國際」嗎、想成為理財人才嗎、想關懷兒童嗎,應有盡有。他想起二十年前他們也曾在這塊牆上貼過不少文章海報、他們也曾在小吃部前高聲吶喊。拿著大聲公的男孩笑得那樣燦爛快樂。廖偉程卻怎麼也無法把他的臉和聲音、他們的海報與文字,與當年的自己、當年的清大想像在一起了……

檢調強行帶走清大學生 大草坪千人聚眾抗議

二十年前的他們在小吃部前,綁起白布條,神情肅穆,還在高喊「要求釋放無辜!」、「反對政治迫害!」;他們的主張與訴求貼在海報牆上,還要隨時承擔被校方約談懲戒的風險;他們的讀書會,還不時會有國民黨派來的特務學生混入監視。

廖偉程來到華齋109室。回想起那天,1991年5月9日凌晨五點。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廖朦朧中打開房門,發現門外站了幾個穿著夾克的男子,晃了晃手中的拘捕令,說:「我們是新竹調查站的人,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接著便強行將他帶走。

廖偉程被拘捕的消息很快在清大校園傳開。5月9日早上七點,校內學運社團就已經聚集在小吃部開會,以台灣研究社、環保社、社會人類所、歷史所研究生、及應數所統計所的研究生為主體,組成「廖偉程救援會」,下午三點半便組織百名學生北上聲援。接下來幾天,清大學生包遊覽車前往中正紀念堂靜坐抗議,數度遭警方拉扯驅離;歷史所傅大為等二十八位教授在校內發起「學術自由、思想無罪」民主課程,率眾罷課,千名清大學生聚集在大草坪上聆聽諷刺白色恐怖的演講,紛紛發言抗議。

十五日起,更大規模的抗爭活動展開。抗議地點改往台北火車站。以清大、台大為主,學生從四面八方搭火車前來,自下月台開始就唱著抗爭歌曲、喊著口號行進,坐滿車站大廳。展開戰後為時最久的罷課學運。

涉嫌叛亂? 檢方求處「唯一死刑」

除了廖偉程以外,同案被逮捕的還有台大社會系畢業生陳正然,及社運工作者陳秀惠與林銀福。被收押訊問後,檢調單位對外宣稱破獲了一起「叛亂案」,指控這四個人與在日本的台獨「叛亂組織」──「獨立台灣會」有接觸,決定依《懲治叛亂條例》第二條第一項,對四人求處「唯一死刑」!

檢方的這個舉動引起社會輿論大肆撻伐。原因在於,《懲治叛亂條例》早已是公認的箝制人民言論自由的惡法。他的母法是《刑法》第一百條(內亂罪)。規定只要「意圖」變更國體、顛覆政府,並「著手實行」者,便要被判刑。在動員戡亂時期,更透過《懲治叛亂條例》將刑期加重為死刑。但什麼叫「意圖」?又什麼叫「著手實行」呢?則全然交由法官自由心證。大多時候,則視黨、視掌權者的意志而定;何況,上一次動用到「二條一」已經是「美麗島事件」的時代,而如今已經邁入解嚴後第四年!

「我的確曾到日本找過史明!」二十年後,在清大的一場座談會上,廖偉程回憶。當時,史明所撰寫的《台灣人四百年史》是全台學運青年的重要讀物。為了更加理解被國民黨刻意掩蓋的歷史,他們一群人在清大、交大的「台灣研究社」中組織讀書會,閱讀這部以台灣主體意識、社會主義史觀建構起來的史書。但想更進一步找書中的引用資料研讀時,卻苦苦找不到相關書籍。一行人於是萌生了到日本找史明的念頭。

廖偉程隻身前往日本,到史明的住處,抄寫史明滿室的參考資料書名。回國後不久,就出現了一名鬼祟的理工科學生,常在異議性社團間串門子。一天,他將廖偉程找到旁邊問:「你是不是到過日本?找過什麼人?」廖雖感到奇怪,但總覺得自己坦蕩蕩的,不過是學術研究而已,沒什麼好隱瞞,便將實情告訴他。想不到不久後,調查局就來抓人了。

後來他們才知道,這個學生就是國民黨埋在清大的眼線,他的舅舅就是調查局的幹員。

學運再起 廢除惡法、落實台灣民主轉型

民主轉型的過程從來不是線性而單一的,而往往是交錯複雜。你以為1987年國民黨解嚴,就真正地自由、民主了嗎?但事實上,直到1991年,李登輝才剛宣布了台灣「終止動員戡亂時期」,它還是敢抓人。這一波逮捕行動也因此被解讀成國民黨政府的「殺雞儆猴」──雖然終止了動員戡亂,但也不代表你就可以亂來!

活在那個當下的台灣人民,可能無時不活在民主化功虧一簣的恐懼中。廖偉程被抓後,許多學生擔心著這只是第一波整肅,接下來很可能就輪到自己。有人一回到家,母親就要他快點逃跑:「走,你快點走!書我都已經幫你燒掉了!」;也有人盤算著這一波若拚不過去的話,是不是該趁早離開,展開流亡?但幸好,台灣的社會力已然崛起,在學生、社運團體的全力動員下,連立院內的國民黨立委也主張修法。短短幾天內,《懲治叛亂條例》就被廢除,廖偉程等四人隨即獲釋;同時,社運團體更推動「廢除刑法一百條」運動,進一步要求改革。

許多年後,廖偉程、及那些勇敢的學生們也許還會記得,他們曾經這樣唱過一首歌曲:

他們說你們叛國,說你們思想危險
他們說你們準備叛亂
他們說你台獨,說你們不愛國
所以準備要判你們死罪
那天的下午,我們全站出來,為了要救你們四個人
我們相信你們的清白,我們相信你們都無罪
我們相信公理還是存在
──獨台會案/陳柏偉
至此,台灣才終於不再有「政治犯」,走出了長達四十二年的「白色恐怖」時期。

從「小草工作隊」到「校園媒體小組」──訪清華電台新聞部

◎陳為廷

為什麼學生需要「校園媒體」?

身為「清大學生」,生活在同樣的校園結構中、有著共同的利益:任何社團都必須照
著課指組的規定走、不論哪一齋的齋民都受住宿組管理、我們每一個人的選課機制都由教
務處所控制。既然是「共同」的問題,就不可能由個人做出改變,比方說:今天你向住宿
組反應,「每天十二點半就強制熄大燈根本是不合理的決定!」住宿組永遠可以回應你:
「這只是你的『個人要求』,不能代表學生全體」,即使你提出的問題可能也困擾他人許
久。

那麼,如何讓更多人理解彼此對校內公共事務的看法?──至少,我們需要有一個「
媒體」,藉由這個媒介讓我們理解彼此的經驗、進而整合意見。

「小草工作隊」──電台新聞部的濫觴

1993、94年,就有一群人抱持著這樣的理念,成立了學生媒體。當時校長沈君山決定將大
草坪底下挖空,建一個地下停車場。學生認為這個建案將破壞大草坪,而組成「小草工作
隊」抗議。這群學生多是電台成員,大學部、研究生都有。他們在校內散布相關訊息,並
於校方舉辦的說明會上,全體起立舉海報抗議。這樣的訴求博得全校同學認同,兩個月後
,校方便取消了這個建案。

事後,小草工作隊的成員認為,這類問題可根結到校內資訊的不透明、學生全然被排
除在決策過程之外。於是決定成立常設的學生媒體,與當時的「電子通訊社」合併,成為
「清華電台」新聞部,開始常態發行新聞。

當時除了清華電台以外,清大還有不少學生刊物。1990年前後,清大學生運動正蓬勃
發展,各學運社團不定期發行刊物,供人索取,也張貼在海報牆上。同時,雙週刊社也固
定每兩週出刊一次。在網路興起之前,校內公共討論多由這些社團發起。它們對公共議題
多有一定立場,如台灣研究社援引當時的政治事件,控訴清大校內國民黨部對學生的箝制
;環保社援引新竹地區的環境抗爭,呼籲落實校內環保……等。這些論述並且隨著社團傳
承,得以不斷深化、延續,以發行刊物的方式呈現,進一步帶動校園改革。

當年清華電台的新聞部與其他媒體最大的差別在於,它們的發刊頻率是每週一次──
《雙週刊》至少也要兩週,其他社團不定期發刊。同時,清華電台除了文字外,還製作廣
播節目。1990年前後,台灣剛解嚴不久,處於媒體管制末期,新竹地區還無法收聽飛碟、
Kiss radio等電台。清大電機所的研究生架起了一個無線電發射機(FM),從只是播放音
樂,到慢慢發展出細緻的廣播節目。不僅校內學生爭相收聽,許多校外人士也常call in
到節目裡來;同時,它們也邀請校長、學務長等行政人員上節目,與學生談論校園議題。

網路時代的校園媒體

90年代中期以後,校內學生刊物慢慢減少。前新聞部長賴昭男說,2005年他進入電台
時,原名為「水木新聞中心」的社辦還保有以前在同一社辦的《雙週刊》、《望月刊》的
檔案,但校內只剩下清華電台一家媒體了。

近幾年,新聞部的運作方式大致是,透過社課教授成員基本的新聞寫作技巧,接著每
週開會列出下週的新聞議題,討論大致寫作方向,再交由部員們「標新聞」,各自負責一
條新聞線。此外,每年梅竹賽時即時回報賽事情況,也是新聞部的重要工作。

針對這種運作方式,前任社長蔡佳勳認為,這樣的處理方式是較「被動」的,大部分
時候是等到事件發生了,才被列入選項中。且因為每週只開一次會,往往拖延了新聞的即
時性。他說,新聞部宗旨一向是要求準確、與批判。但目前新聞部似乎只剩下「技巧」的
訓練,缺乏新聞的敏銳度。賴昭男也提到類似問題。在他部長任內,曾經試圖製作專題、
編輯刊物來主動挖掘新聞,在新聞取向上,他也較強調「學生自治」的監督。但礙於編輯
交稿率低落,這些目標也很難達成。

媒體公共平台的轉型

這類校園媒體乏力的情況其實普遍出現在全台各大學。學運社團普遍退出校園後,沒
有團體再對校園議題提出持續、而又深入的論述;同時,網路的興起使公共討論「個人化
」,每個人隨時可以將煩惱PO板轉化為公共議題,得到相關處室的回應。這使得學生只能
被動地等待事件發生,之後頂多發起「抗拒變遷」的抗議。很難再像90年代時有系統地、
敏銳地提出新的價值,主動挖掘新聞、創造議題。

對此,剛上任的新聞部長劉士豪、梁貝玉認為,他們處理新聞的立場還是以客觀中立
為前提,「盡量將真相呈現出來,再交由校內的相關組織去行動」,劉士豪說。未來一年
,他們希望改變以往全由學長姐授課的方式,請校內教授媒體相關課程的老師來上課,加
強相關訓練;同時,跑新聞的方式也不再是一週開一次會決定,而是記者隨時都可以去做
採訪,以求新聞的即時性。一學期後,希望可以發展「影音主播」,除文字外,可加入影
音的新聞播報。

此外,他們認為清華電台既然已經正式更名為「校園媒體小組」,那麼就應該名副其
實地致力於校內各媒體的整合,希望可以與《梅新聞》、《基進筆記》合作,使三方報導
置放在同一個平台。「這個平台也希望可以做成類似『PEOPO』(公共電視的公民新聞網
站)那樣,」劉士豪說。希望營造一個環境,讓清大每個學生都可以是「公民記者」,撰
寫自己關注的議題。

2008年前後,台大《意識報》、《海島新聞》,清大《基進筆記》、長庚《庚云》、
政大《蚊虻》等探討校園議題的媒體陸續創刊,接續往日學運社團的傳統,追蹤校園議題
,持續深化論述;同時,校園媒體小組在此提出時興的「公民新聞」概念,藉由個人機動
地文字、影像記述,促進清大公領域的參與。

究竟在這個時代中,校園媒體的新形式會為校園的公共參與帶來怎樣的契機?值得我
們觀察與期待。

透視清華學院

◎林子璇

清華學院為清大住宿與學習合一的教育計畫,下分厚德書院及載物書院,前者已邁入
第三年,為前校長陳文村帶團出訪所觸發之大學部教育改進一環,以「參與多樣的社會議
題、實踐具體有效的行動方案、影響社會朝向理想願景」為教育目標,後者為本學期新成
立的書院,以「跨領域學習、發展雙專長、成為具有廣闊視野與社會關懷的科技人」為號
召,因尚在草創階段,發展情況靜待觀察,本文主要以厚德書院為檢視對象。

厚德書院按各系學生比例分配名額,入學前須撰寫500字短文,經審核後方可進入書
院,逢一上或一下學期末,可選擇退院,院外學生也可申請面試進入。院生需修兩學期服
務學習、一學期生涯探索與一學期社會探究,並自由選擇參加院內各式活動,包括以學習
家族為主體的情感連繫活動、多個院生自發成立小組所舉辦的演講等。

本次共訪問三人,分別是清華學院辦公室主任魯柏君、厚德書院導師李天健與積極參
與厚德書院活動的學生郭彥伯(生科12級),企圖從訪談中勾勒厚德書院的面貌。

書院理念

作為清大教育實驗的一環,兩年多來,厚德書院是否逐漸落實其教育理念呢?李天健
認為大學教育應該能讓年輕人對自己人生有些想法,並思考、發展它,而清華學院的成立
是為了彌補台灣大學教育不足之處,更長遠來講,是希望這世代的理想青年發揮他們的主
張、採取行動,而進入第三年的厚德書院將可慢慢歸結此目標的成效;至於學生方面的想
法,郭彥伯認為是「自我探索、社會關懷」,他觀察深度參與學院活動的人皆有所成長,
然而對成效的評估,他不想以受影響的人數或程度等量化標準看待,但就學院僅發展兩年
來看,其效果不錯。

然而為達成教育目標的清華學院在開設課程、協助各小組和家族運作等皆需經費支應
,那麼提供此教育實驗的資源何處來?魯柏君表示清華學院資金來源為教育部頂尖大學計
畫,運用在實齋的硬體改善、辦公事人事費、課程費用(包含助教與學習家族家長的薪水
)、院內活動費用及學生自發性小組的經費。

菁英教育?

只有部分學生申請、經審核後參與的清華學院活動被質疑為另一種形式的菁英教育,
宿舍硬體配置及其它使用的資源也經常被拿出來討論,而受訪者對此的回應各不相同。

李天健認為菁英教育可以有兩種定義,一是培養未來的社會領袖,但這並非學院的教
育目的,二是提供給有身分限制(如經濟能力、成績)的少數人一種特權,而學院的申請
、篩選制度導因於名額不足,必須在小規模的教育實驗有成果後,方能逐步擴張,因此在
第三年有第二個書院成立;郭彥伯則認為經費的核撥合乎既有的規定,也符合社會對於台
灣高等教育做些改變的期待,院生背負的不應是原罪,而應是一種義務。兩人共同認為厚
德書院乃至清華學院所發展的住宿教育是可以擴散、推廣,學生對宿舍的想像應不止於一
個洗澡睡覺的地方,而是可以與同棟宿舍的人有更多互動、連結。

行政架構

清華學院乃是以一個計畫而非一個單位的方式運作,職權上受限制,各行政單位也不
清楚與學院的互動方式何為妥切適當,可稱之為一個黑單位。

魯柏君表示,不隸屬任何一個單位是好壞參半,學院發展可不受上級單位原先的業務
所限制,但在行政體系中需請其他單位協助才能發公文、寄全校信,未來如何納入現有體
制不是學院可以決定的;李天健則認為這是一個結構性問題,與香港中文大學比較,其學
生甫入學便劃分進四個書院之一,除了接受主修科系的專業養成教育,其他課外活動皆在
書院架構下進行,而清華學院的涵蓋人數較少,造成學生認同問題,必須在清華學院和主
修科系的活動間做取捨,學院教育效果打折扣。

院內公共領域

發展兩年來,書院內有各式團體發展,比如國際氣候變遷小組、學習家族等,然而類
似於一系之系學會、一校之學生會的學生自治組織卻未成立,那麼受訪者是如何看待學生
自治組織的成立或公共領域討論的開展?又認為學生可以決定多少事情?

李天健認為此事是重要的,但需待學生內部動力足夠、時機成熟;魯柏君表示很渴望
在院內促成學生組織,收集更廣泛的聲音,比如透過學習家族了解每個人的想法,但如何
實行是比較困擾的地方;郭彥伯則抱持懷疑態度,表示並不同意成立一個官僚化、規章嚴
謹的組織有助於學生與學院辦公室的互動。

學院未來

筆者聽聞清華學院可能逐步擴展成四個書院,以校訓「自強不息  厚德載物」為名,
各自發展特色,開放給更多學生參與,此發展並可回應部分對資源分配不均的質疑。而受
訪者對此各有不同想法,魯柏君表示這要看學校的態度,「如果我們做得好,有機會一直
做下去;如果做得不好,它是一個計畫,隨時可以結束」,郭彥伯認為如有充足的時間和
資源上妥善規畫,對新書院成立樂觀其成。

檢視厚德書院的種種,與在清華學院教育實驗的大架構下,厚德、載物書院在清大將
有何種發展,值得關注與省思。

編者言(005號刊)

《基進筆記》邁入第二個學期,編輯群一秉理念,持續以批判的眼光報導校園議題,並
關懷相關社會事件,本期主軸即關注學生組織的發展與問題、深度分析大學學生權利調查
評鑑小組之結果報告與清大學運史演講稿整理。

首先是簡介校內公共事務或社會議題相關之學生組織:清華學院、學生會、清華電台、清
華思沙龍,從資源分配、工作職權與手段效果等層次,檢視各組織與學生的關係如何。
其次,由重視學生權益的各校學生組成之大學學生權利調查評鑑小組,於日前公布調查結
果,清大平均為58.32分,在65所大學中排名第22名,分數何以不及格?本專題特著重與
學生課後生活息息相關的宿舍指標,討論宿舍內的學生權利與自治。

最後則是清大獨台會案主角廖偉程上學期至清大演講內容的整理,在獨台會案將屆二十週
年的此刻,本欄爬梳並呈現廖先生對此事件的回顧。

不僅議題版面關注清大學生生活各面向,其他版面也呈現清大學生豐富的校外活動:藝文
版訪問甫自清大人社系畢業、現就讀於台文所的小說家朱宥勳,與讀者分享他的創作歷程
與新書《誤遞》;論壇版則由工科12級的黃裕穎同學談論親身參與反中部科學園區運動的
種種。

除了翻閱紙本形式的《基進筆記》,也歡迎您瀏覽我們的部落格http://nthuradical.blogspot.com/
近期精彩內容為新生特刊地圖版,帶您回溯上學期大小爭議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