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遴選特刊






   基筆點評                                                                                                         
   
  新校長怎麼選     
  ◎ 柯廷諭、翁慶寧

  ◎ 賴郁棻
  ◎ 李嶽

  ◎ 王昱登


   學生想說                                                                                                         
   
  教育不是商品     
  ◎ 楊芷蘭

  ◎ 孫賢亮

穿著人字拖通山跑的大學

                              ◎撰文 孫賢亮

  我是在香港中文大學(簡稱:中大)留學的大陸學生,來清大交換一年。我來自一所可以穿著人字拖通山跑的大學(中大建在一整座山上),我們中大學生最愛半夜跑去工廠區的大排檔胡吃海喝,在廣東話口語裡頭,「您」字不存在。

  諸位讀者完全可以把這篇文章視作我在炫耀我的大學,毫無疑問,我爲她感到自豪。但我絕無興趣拿出大學的國際排名、畢業生的薪金水準或者教學樓有多現代、圖書館有多氣派來說事。因為大學更重要的是學術成就,畢業生的社會貢獻,還有校園內被悉心呵護的一草一木。

  2010年剛剛就任中大校長的沈祖堯教授,在2011年的畢業典禮上,面對一眾畢業生送出他的「臨別贈言」(節錄):

我祈求你們離校後,都能過著「不負此生」的生活……

首先,我希望你們能儉樸地生活。在過去的三至五年間,大家完成了大學各項課程,以真才實學和專業知識好好的裝備了自己。我肯定大家都能學以致用,前程錦綉。但容我提醒各位一句:快樂與金錢和物質的豐盛並無必然關係。一個溫馨的家、簡單的衣著、健康的飲食,就是樂之所在。漫無止境的追求奢華,遠不如儉樸生活那樣能帶給你幸福和快樂。

其次,我希望你們能過高尚的生活。我們的社會有很多陰暗面:不公、剝削、詐騙等等。我籲請大家爲了母校的聲譽,務必要莊敬自强,公平待人,不可欺侮弱勢的人,也不可以做損及他人或自己的事。高尚的生活是對一己的良知無悔,維護公義,事事均以道德為依歸。這樣高尚地過活,你們必有所得。

其三,是我希望你們能過謙卑的生活。我們要有服務他人的謙卑心懷,時刻不忘爲社會、國家以至全人類出力。一個謙卑的人幷不固執己見,而是會虛懷若谷地聆聽他人的言論。偉大的人物也不整天仰望山巔,他亦會蹲下來為他的弟兄濯足……

我相信一所大學的價值,不能用畢業生的工資來判斷。更不能以他們開的汽車,住的房子來作準,而是應以它的學生在畢業後對社會,對人類的影響為依歸。


  以上短短的文字,在網路上的轉載以百萬計,簡樸的道理卻直射我們這個時代最匱乏之寶貴精神。大學是培養一流人才的搖籃本無可厚非,需要商榷的是,這是一個怎樣的搖籃,培養的又是怎樣的人才。如果大學依然和國高中一樣延續著社教化,模式化地將學生打造成穿西裝、打領帶的精英人才,如斯的教育殿堂豈不是一台張開血盆大口將性格鮮明的學生,絞成一堆肉燥的絞肉機?

  大學不是學店,更不應該是職業訓練所,大學教育從來就不應該和一紙文憑、職業保障畫上等號。走出大學的「人才」以穿藍白拖、逛夜市為恥的同時,卻又要扛起宏大的「社會責任」,那這樣的「人才」和把原住民「當人看」的馬某某有什麽區別?究竟是誰標籤了藍白拖的「劣質」,形塑了逛夜市的「低等」,把市民社會的活力與多元一筆勾銷?究竟是誰在未來社會棟梁的腦袋裏種下了「精英」應有的形象,抱著恃才傲物的「Ambition」,企圖用同一種生活方式、同一種想像圖景,同一種人生態度來改變世界?

  對不起,我只看到了傲慢,無知以及不可一世的自大,卻看不到Steve Jobs建議大學生要保持的「求知如渴,虛懷若穀(stay hungry, stay foolish)」。如果Nobel life只是如此表面的展演,而不涉及道德與公義的堅持,那只能是道貌岸然的假仁假義。

  當11個台大學生中就有一個來自臺北市大安區(《誰是台大學生》,駱明慶),當國立大學的弱勢生僅0.4%(蘋果日報),這樣一種強調階級分化的精英教育,顯然是為社會的不公義火上澆油。我們中大的學生走上街頭抗議香港社會的不公義,因為社運過程中產生的衝撞,被法庭判監三周,校長沈祖堯的公開信中寫到:「我相信,維護學術自由、捍衛個人權利和追求社會公義,是大學的基本價值。我更見到,過去多年來,一代又一代中大師生站在社會前線,為弱勢社群發聲……相信她的行動,絕對不是爲了個人私利,而是出于對香港的關心及對民主人權的追求。」並承諾以個人名義為學生的訴訟提供經濟援助,此後坊間以「中大蔡元培」敬稱沈祖堯校長。

  無獨有偶,諾貝爾物理學獎得主、前中大校長高錕在面對學生當面示威、高罵「高錕可恥」的時候,表情不太好。但「有記者跑去追問正要離開的校長:校長!你會懲罰這些學生嗎?高錕馬上停下來,回頭很不解地反問那個記者:懲罰?我為甚麼要罰我的學生?畢業之後,我才從當年幹過學生會和學生報的老同學那裏得知,原來高錕每年都會親筆寫信給他們,感謝他們的工作。不只如此,他怕這些熱心搞事的學生,忙得沒機會和大家一樣去打暑期工,所以每年都會自掏腰包,私下捐給這兩個組織各兩萬港幣的補助金,請他們自行分配給家境比較困難的同學。」(《老校長》,梁文道)

  教授治校、師生共治,絕不是一句空談的口號。當我來到國立清華,聽到下課的鈴聲,見到全校運動會,還有瞭解到新生被分進了班級,就有一種恍然回到中學的錯覺。更不消提課指組、宿舍組的存在,不必講公共空間使用的層層設限,以及學生自治的可有可無。當我們中大有一位不得人心的校長在任時,推行了諸多違背中大精神與傳統的政策,學生會便在公共空間裏擺上了各種抗議的裝置,展開各式各樣的行為抗爭,校園媒體亦傾巢出動,學生們在公共場域辯論、各抒己見,向學校高層施壓,向校長直接抗議。很遺憾我錯過了清大曾經莊嚴的「祭梅」,但更遺憾百年名校清華的校訓「自強不息、厚德載物」隱而不彰吧!

  清華的精神除了校訓八字,還有「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當學生自治不可得、師生共治不可行,當精英主義精心包裝高等教育商品化,把學生模塑成國際資本所需要的零件,當國際化、國際排名肆無忌憚地成為最高追求,還如何厚德,如何載物,如何獨立,又如何自由?


記:

筆者透過此文對比清大與中大,毫不掩飾好惡,以及自己身為中大人的自豪。但筆者全無貶損清大之意,也明白「母校自己可以批評,卻不允許別人批評」這個道理。唯希望帶入外部的訊息以拓寬讀者對大學的想像,抛磚引玉激起更多對於大學及其精神的探討和辯論。希望更多清大人「知道」現在在選校長,更多熱心的清大人「關心」這場選舉,更多有志的清大人「參與」清大未來的發展。

教育不是商品

                         
                             ◎撰文 楊芷蘭

(
斜體字部分為引用彭宗平於校長候選人座談會當天之發言)
  
你花兩百塊吃牛肉麵跟五十塊吃牛肉麵,絕對是不一樣的,你也都可以叫他牛肉麵,一碗牛肉麵裡面一塊牛肉跟十塊牛肉,也是不一樣的,所以我覺得這個學雜費的問題啊,一定要跟學校的辦學品質畫上等號。

  這個很明顯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價格愈高,品質越好的道理,雖不是完全錯誤,但也不是完全正確的。牛肉麵的例子當然很可笑,天底下多的是敲詐你的老闆跟偷工減料的商家,或者,你到百貨公司吃一碗兩百塊的牛肉麵,覺得難吃的要死,發現路邊夜市50塊的牛肉麵好吃許多,因為事實上,百貨公司當中兩百塊的牛肉麵,其中100塊是店租,50塊是廣告費。問題在於,什麼東西是我們自己該用錢買來的,什麼東西是國家本來就應該給我們的。教育該不該商品化,這是另一個問題,值得討論,但是把教育和學費畫上等號,彷彿經濟弱勢者都理所當然不能受教育,這樣的思維是很可怕的。


「您」只是表面工夫


……我因為私人的關係請了張忠謀到元智演講,他在上面演講的時候,底下的Q&A同學就舉手問他說,「請問『你』認為怎麼樣?」我聽了以後,那一兩天我一直睡不好,我決定寫一封信給全校的同學,題目叫「從『你』到『您』做起」,我說阿,很多同學他畢業以後要去應徵工作,他見了人事主任或者經理,他說「請問你們公司」怎麼樣怎麼樣,「你認為怎麼樣怎麼樣」,他不知道人家已經決定不用他了,你們可能不知道你們將來的未來的工作,你的競爭,其實是由更資深的人,他有不同的社會歷練,他有不同的倫理標準來決定的,所以我說從你到您做起,我說一個尊稱就決定一個人的態度和做事的方法。我寫了那一封信給全校的學生,後來呢中天電視台的董事長,鄭先生鄭家鐘看到了之後,他寫了一封信給我,他說他信任元智大學的辦學,擔任校長注重這個事情。不久之後我們學務長請了李遠哲先生到元智演講,結果有同學問說「李院長『你』覺得怎麼樣?」之後呢,學務長跑來跟我道歉,他說他沒有把學生教好。


  如果清大的一流人才,只是被訓練成會阿諛奉承的企業主小狗,這個「格局」(套用您的話來說)實在是太小了。同時,我也替當時元智大學的學務長感到悲傷,在這種壓力之下,居然還要主動跟校長認錯道歉,看來,這跟陳力俊主動寫聲明稿跟教育部道歉是沒什麼兩樣的。雖然我同意在某種程度上,「禮貌取人」很可能是當今企業界運作的方式之一,但是有時候事情是怎樣,不代表它應該要是怎樣,很多學生當然都懂得有禮貌重倫理,但是一個人能否升遷、是否有能力、是否是個一流人才,如果就建立在一個「您」上面,不是很薄弱很荒謬嗎?「你」難道就是不尊敬嗎?我平等看待彼此的關係,不用以下對上談事情,不用你說對說錯都說「您說的是」,這樣就不該被重用嗎?我們當然不用拒絕說「您」,但是當「您」被強調至此,還動用到校長「您」來寫全校信給大家,那麼我們只是在確立一種以上對下的權力關係而已。簡單來講,尊稱「您」的內涵不在於人跟人之間的尊重 (因為我可以用更不做作的方式尊重你),而在於確認「您」高高在上,我低低在下。如果我真心尊重,我就夠真誠,「您」不用靠我尊稱「您」來確認,相反地,我也可以陽奉陰違,表面上尊稱「您」,但實際上覺得你超討人厭,而老闆喜歡哪一種,那要看老闆是不是個虛榮或虛偽的人,需要靠這種表面功夫來任人。


「眼光與格局」背後的階級思維


我在擔任教務長的時候,很抱歉,我在這邊,在空橋,跟同學說「你能不能不要穿藍白拖來餐廳吃飯?」

你如果看到劍橋大學high table吃飯那是多麼的正式,所以它是培養一流的人才,我們假如要培養一流的人才,我們的行為舉止、應對進退,一定要是頂級的,我們一定要把學生訓練到看到清華的外面,勝利堂旁邊的夜市,覺得到那個地方他無法忍受,我們的教育才成功,如果你覺得到那邊你可以忍受,我們的教育沒辦法成功。

如果你今天每次走南門,走後門,走那個水源街看到都是違章建築,你也可以忍受,你不覺得那個是一個落伍的象徵的話,我們學生的眼光沒有提高嘛。……所以我講的所謂領導人,他第一個就是眼光要有前瞻性的眼光,要有個格局。

  我很好奇,彭教授每天都吃些什麼?要「您」「忍受」外面又髒又亂品質又低的宵夜街,實在是委屈「您」了。我不認為這些東西都不該改變,也不認為這些東西都該改變,但是,在認定該不該改變以前,一流教育是否曾經教導我們先去「理解」?在認定宵夜街令人無法忍受以前,我們有沒有問過這裡的學生是不是吃得很爽?是不是覺得消費很便宜很快樂?是不是理解開這些店的人是誰?他們為什麼賣五十塊的牛肉麵而不是兩百塊?藍白拖為什麼不該穿進餐廳?因為那是「低俗」的人在穿的嗎?工人階級、農夫、運將才穿藍白拖,所以大學生不該穿藍白拖嗎?違章建築如果該拆,為什麼該拆?因為很醜,影響市容?因為法律上說它是違章建築?我們有沒有去問法律怎麼判定它是違章建築的?住在裡面的人又怎麼辦?他為什麼要(只能)住違章建築?這跟都市計畫強拆王家,土地徵收強拆大埔,根本上是同一種暴力邏輯,手法如出一轍,以發展(當地)經濟之名,行炒作剝削之實。

至於劍橋大學的high table,很抱歉我素養差,不了解知道這是什麼,但我知道曾經有那麼一些西方人是帶著一種「高文明姿態」在歧視東方人的。如果今天吃high table的劍橋大學生,鄙視那些”manner”不如他們的人,那我不認為念了劍橋有多高尚,反而會認為這是仗著自身的階級以及品味優勢,歧視他者的傲慢行為。

如果有一天我變成所謂的「一流人才」,我看到「又髒又亂品質差」的宵夜街和台灣的夜市,我看到一個人穿著藍白拖走進餐廳吃飯,我看到違章建築,我覺得鄙視,我覺得不能忍受,那我真的應該要替自己感到羞恥。無比的羞恥。我接受教育,不是為了回過頭來鄙視階級弱勢或差異文化(不管我認不認同),不是為了顯現自己level比別人高,不是為了吃兩百塊的牛肉麵,穿名牌的鞋子,住豪宅。 我們之所以是「一流」,之所以擁有這麼多教育資源,是剝奪了多少不能受教育的人的資源來達成的?如今我們卻要反過頭來告訴他們:「你吃的東西好髒好亂品質好差,你穿的鞋子好醜,你住的房子該拆」,如果這不是無恥,什麼才是無恥?

  彭教授所謂的「眼光、vision和格局」,某種程度上在我聽來只是階級品味罷了。這種思維並沒有擴大一個人的視野和格局,反而使人的視野狹隘了很多很多,因為「您」瞧不起別人,「您」的水平太高,「您」只看見乾淨有品味的事情,「您」只跟有禮貌有文化素養的人來往。
  


 我不想變成彭教授口中的「一流人才」


       彭教授在座談會上講的話,我有所同意也有所反對,但是我看見的「教育理念」,是一種「對權貴阿諛奉承,對非菁英(甚至不需要是階級弱勢)鄙視厭惡」的教育。曾經有一段,彭教授提到:「我當年,我的爸爸帶著我去借錢,繳學費的,我的爸爸只有小學畢業,種田,我的媽媽,也只有小學畢業……」我很驚訝,「您」並不是個從小富裕的人,「您」也吃苦也窮困過,但是難道「您」受的教育讓「您」來到今天的位置,擁有今天的成就,就是要對那些像「您」的過去一樣的人「無法忍受」嗎?「您」也曾經是階級弱勢,卻表現得像「您」對這樣的生活和「品質」感到不堪一樣,「您」過去吃的食物,都沒有一點點「又髒又亂品質很差」嗎?「您」沒有穿過類似藍白拖的鞋子嗎?「您」沒有住過破舊的房子嗎?「您」對「您」的過去感到可恥嗎?



        謝謝「您」的一番話,讓我必須時時刻刻警醒自己,我正在受的是「一流教育」,而我不想變成「您」口中所謂的,傲慢的「一流人才」。

彭宗平教授 ─「一流大學」這麼做?


























                                 ◎撰文 王昱登     
  「一流人才」是彭教授競選校長的核心觀念之一,在這光線亮麗的「一流」背後其實充滿了問題。從彭校長認為的治校理念談起,曾經當過元智大學校長的彭教授對於治校提出了很多往昔自己成功的經驗,而成為清大校長更需要的是把這群清大生培養成社會中的一流人才,如此台灣才有希望。他希望學生多充實自我,而學校需要做事是提供「視野與大格局」讓其中的學生有不一樣的思考觀點。但從說明會上幾個比較細微的問題,彭教授的回答卻毫無疑問是打了自己一個大巴掌。




學生自治應該被侷限



   從與學生最息息相關的學生自治談起,彭教授是這麼回答的「學生自治的定位要清楚,不能夠無限上綱,學校應該要在這定義的範圍內積極的教育學生自治的發展。」學生自治包含的範圍從學生會舉辦的大小活動到研究生聯合會為研究生助理爭取取消檢新的政策,甚至於與教職人員一同投票決定未來的新校長為誰?在清華大學發生的大小事只要會影響到同學們的政策、活動,都應該有清大生參與決定的一席之地。


  但從彭教授的回答我們卻看見了,一個他自己口中的「Big School」。學生好似在他眼中只有努力充實自己和繼續努力充實自己,不需要對於身邊的事務有參與。引述一段教授曾經說過的話:「在校務會議中學生能有多少代表出席和學生自治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學生要提升自己的能力要有格局和眼光。」順著教授的邏輯只要學生有格局和眼光自然不會在意校務會議中有多少席次代表自己的意見。但如果這些「高格局眼光」的學生不贊同學校的作為呢?認為自己的意見也應該和教職員的意見相提並論呢?
  清華大學裡佔數作多的便是學生,而在清華大學中生活的也是我們這些學生。一所成熟的大學會和學生們一同討論該如何打造學校環境或是任何政策的推行,學生的意見一定需要被重視。在校務會議中增加學生代表席次,讓更多清大的政策與學生充分討論,這不叫學生自治什麼才叫學生自治,還是其實彭教授殷殷期盼的是學生們僅僅需要專注於書本,不需要參與身旁事務呢?



一流人才



  彭教授對於一流大學有種憧憬,首先清大要達到彭教授心目中希望的樣子便是需要「漲學雜費」。在他認為裡教育就想是商品多花錢才有好品質,這種教育商品化的概念必會排擠經濟較難負荷的家庭或是獨力支撐自己就學的同學們。彭教授還舉了幾個一流人才應該具備的觀點,如不應該忍受宵夜街的髒亂與水源街的違建,更不能夠穿著拖鞋「走進學校餐廳」。禮貌與品味形成了彭教授口中的一流人才,而不是更多需要被堅持的價值。
  身為一個清華大學的校長候選人,竟然只強調要教育學生禮貌和品味,而不是想要將清華打造成充分讓學生發揮自身專長的場域。越強調禮貌和品味越會看不起其他人,以為「不夠格」的人、事、物都加以鄙視。但清大的學生都知道所謂的一流人才是有著對事務的關懷和包容的氣度,身為一個清大校長候選人「您」有看見嗎?。

黃一農─清大遊樂園園長

 
                                 ◎撰文 李嶽     
  黃一農教授在這次的校長選舉中,對清華未來願景的勾勒著重在多元性的確立,他希冀透過多元的方式來處理目前清大所面對的種種困境,在面對經費不足的情況下,他提出了以剛退休的資深教授來帶領資淺的教授這樣的構想以提升教學品質,並且透過廣泛的募款來減少對教育經費的依賴。這樣一個多元的想法,並不只侷限在對於現有困境的突破,多元性的原則更需要在教育中被落實。

  在面對幾個主要的問題時,黃一農教授依然希望透過多元的方法來解決這些問題,但從他的回答中我們可以見到,他的多元似乎只能解決小部分的問題,這種多元的方式並無益於當前數個重大問題的解決。

  面對學費是否調漲的問題,黃一農教授的回答非常巧妙,他認為面對高等教育經費的不足,清大勢必也無法避免學費的調漲,但同時他也承認學費的調漲對於經費的挹注是極其有限的,關於學費的調漲與否他就回答至此,隨後話鋒一轉,他提到雖然學費應該還是會調漲,但仍然可以透過一些措施來保障經濟弱勢學生的權益,他提到,透過募款設立獎學金,在不用花到現有校內經費的情況下,除了可以保障經濟弱勢學生的權益,是更積極的樹立一個新的典範,清大可以做些不一樣的事情,感動社會大眾。

  這樣的回答很漂亮,但是面對最基本的學費調漲與否,他還是採取了一個保守的立場,對於是否會爭取高教經費的擴充,他也表示這是應該要做的事情,不過,他又補上,這樣的議題不是學生應該關心的,學生應該把關注的視野放在學習氛圍上,再者,這樣以募款為主的方式看似非常多元、也非常感人,但我們還是要重申,這樣的方式並無法解決最根本的問題─高等教育經費的不足,若只從募款著手,是無法解決所有學生都必須面對的學費問題。

  黃一農教授絕對是個充滿熱情、想法創新的校長人選,但這些獨具巧思的點子到了實際的操作上是否會面對困難?一切是否能如計畫時如此順遂?他並沒有回答。從學費到通識選課,在各個重要的議題中,黃一農教授給出了許多天馬行空的點子,這些點子都並未深入這些問題的核心中,而只是跳脫現有的架構,提出一個可以解決表像困境的方式,但這些東西跳脫了造成這些問題的核心矛盾中,這並不是對現有困境的務實思考,我們認為,身為一個校長,有這些天馬行空的點子當然會使整個校園充滿活力,但不去解決問題的核心,到頭來都只會是一場空。

賀陳弘教授─寧可出國不願受訪



























                               ◎撰文 賴郁棻

  日前在校方舉辦的校長選舉說明會上,賀陳弘教授表示清華大學正面臨多重挑戰,第一項便是質疑清華是不是國際一流,並針對一流大學的定義拋出問題,將「畢業生能否被國際一流企業網羅、在一流大學任教」排入條件。政見中也提出不少與產學合作或者就職相關的政見(例如「創新創業」、「結合國科會創新創業與產學聯盟」),我們要質疑,大學生應該對企業負責嗎?是否我們培養出的「人才」只是作為方便求職的工具?

  說明會後基進筆記邀請三位候選人進行當面採訪,並表示會針對採訪內容作出完整評論;然而賀陳弘教授表示個人行程繁忙,即使基筆這邊表示願意接受書面採訪也事先寄發訪綱,教授仍以「這些都是深刻的理念問題,書面方式不容易簡短分析得清楚」為由拒絕發表任何評論。

  對此基進筆記表示遺憾,但同時也要提出質疑:賀陳教授不接受採訪,某種程度上是否也反應了對選舉的不夠重視?固然個人的學術生涯重要,但校長選舉攸關全校師生權益及學校未來發展,賀陳教授拒絕採訪,我們可據此揣測這和選前校內即傳言另一候選人的聲勢較佳、以致其他候選人有「陪選」心情;同時,校內無任何制度保障學生能透過參與投票的方式直接影響校長選舉,校長一職攸關學生事務甚大,學生卻無法真正選擇,甚至校方安排的說明會時間上也對學生非常不友善,學生事後還需親自爭取、和候選人安排時間擇期另辦公開說明會,爭取更多讓學校學生了解候選人對各項事務立場的機會。

  

新校長怎麼選


                           ◎撰文 柯廷諭、翁慶寧
                           ◎採訪 柯廷諭、翁慶寧
  
  今年因校長陳力俊任期已滿,校方開始如火如荼地籌備新一任校長的選舉事宜。校長遴選委員會由十五個委員組成,自今年四月到十月一共召開了八次會議。期間遴選委員會舉行座談會納取全校教職員工生及校友對新任校長人選的期望,並同時招募校長候選人。遴選委員會經面談後投票選出三位候選人
賀陳弘教授、黃一農教授與彭宗平教授,現在正進行全校正、副教授投票行使同意權之程序,預計下週一(25日)開票。過半數同意的候選人將再交還遴選委員會於1130日開會,決定最終校長人選。基進筆記有感於清大學生對選舉校長一事不甚了解,便著手蒐集資料,並訪問今年校長遴選委員會副召集人王茂駿教授,撰此報導供全校師生認識清大校長的選舉制度與過程。

講遴選委員會的組成及法源依據

  校長遴選委員會依據〈國立清華大學組織規程〉第三十二條成立,其寫明:「校長遴選委員會由學校代表六人,校友代表及社會公正人士六人,及教育部代表三人組成。除教育部代表由教育部遴派外,其餘代表含教授代表六人、校友代表三人,社會公正人士三人,由校務會議推選,其推選方法另訂之。」而此組織規程又是依據〈國立大學校長遴選委員會組織及運作辦法〉所訂立。王茂駿副召集人表示,教授代表六人及校友代表三人是上學期由各院事先提名人選,供今年三月底舉辦之校務會議代表投票選出。接著,這九名委員另外找尋三名社會公正人士一同擔任遴選委員。上述十二名委員加上教育部推選之代表即組成了一共十五人的校長遴選委員會。

  遴選委員會於四月初召開了第一次會議,推選劉兆漢院士爲召集人、王茂駿教授爲副
(校內)
召集人兼發言人。王副召集人表示,召集人為委員間推選出德高望重之社會人士擔任,而實際上處理選舉行政事務者為秘書處議事及法規組邱雪蘭組長。王副召集人自己的工作為確認促、把關心行政時程的推動狀況。此次會議同時決定了三場遴選委員會座談會於五月中旬至六月上旬辦理。

  51日,遴選委員會開始公開徵求推(自)薦校長候選人,一直徵到731日。我們問及於此期間推(自)薦之校長候選人為何,王副召集人表示他不方便說明。不過,他說現在的三個候選人都是受推薦人。在84日的第三次會議中,遴選委員會確認推(自)薦校長候選人之資格條件,並進一步決定面談五位人選。1013日,遴選委員會議從白天到晚上,一口氣召開了第四、五、六次會議,分別面談三位候選人。隔日(14),遴選委員會再面談二位候選人。當天,遴選委員會以無記名投票經全體委員三分之二以上同意推薦出三位校長候選人,也就是現在的賀陳弘、黃一農與彭宗平三位候選人。1029日早上,遴選委員會於旺宏館國際會議廳舉行校長候選人說明會,三位候選人輪流上台發表政見。基進筆記當天也有三位成員到場參與,且發現學生參與狀況不佳。上述之時程為基進筆記整理自清華大學校長遴選專區網站,我們同時發現,第一至第三次會議紀錄是於九月下旬上傳,而第四至第八次會議則是在十月底上傳。這令我們感到詫異,第一次會議早在413日就已召開,會議紀錄為何遲在九月下旬才上傳?不僅會議記錄過晚上傳,紀錄內容也十分簡單,無法看見會議的具體討論過程。


王教授對學生列席代表的看法

  此外,〈國立大學校長遴選委員會組織及運作辦法〉中載明:「一、學校代表:由學校校務會議推選,占全體委員總額五分之二......第一款學校代表應包含教師代表,其人數不得少於三分之二。」當我們問到學生在遴選委員會所扮演的角色時,王副召集人表示列席學生代表都有參與整個討論。雖然學生代表只是列席,並沒有任何的決定權;但王副召集人表示委員們相當重視學生代表的意見。當我們繼續追問他教授對於學生直選的看法時,他說明,學生關心校園議題是好事,但是有些面向學生在他的學經歷上不足,還有許多要學習的地方,真正做決策時要授權幾位代表比較好。並且如果採用直選的方式,會有拜票等等政治文化出現,王副召集人認為這不是學校應有的現象。

  依〈國立清華大學組織規程〉第三十二條,社會公正人士同樣應由校務會議推選;但〈國立清華大學校長遴選委員會委員推選作業要點〉中說明:「社會公正人士由教授代表及校友代表推選之,其中任一性別至多以二人為限。」而這正是王副召集人所告訴我們實際上的推選方式。我們可以發現,〈國立清華大學組織規程〉第三十二條中關於社會公正人士推選方式的規定是含混的。基進筆記認為,社會公正人士同為現行校長選舉制度中唯一有最終決定權的校長遴選委員,應依循明確辦法,由公開的程序在校務會議中選出。又,遴選委員會中有三位「社會公正人士」並不意味著選出來的校長就是社會所肯定、信賴的。我們如何判斷一個人是否為社會公正人士?社會公正人士的身分是否會呈現其所屬群體的觀點?我們仔細檢視委員名單及會議紀錄後發現,若宏達電董事長王雪紅沒有因故無法繼續擔任遴選委員,她加上台達電董事長鄭崇華之後,三位社會公正人士就有二位是科技公司的董事長。原來我們的社會公正人士代表是企業代表?這好似收購罐頭的經銷商決定工廠廠主的人選,告訴工廠的員工及未來的廠主:「你們要做出好吃又便宜的罐頭喔!」


遴選制度大問題


  整個選舉過程,我們會發現學生在其中能夠發揮影響力的部分少之又少。學生的影響力微乎其微這件事情並不只是在校長候選人遴選上而已,上至校務會議,下至齋長會議,學生都處於「提供意見」的角色。誠然,學生在許多事物上有經驗的不足,但是哪個群體才是與學校最密切的?難道不是在當中生活的學生嗎?校園的組成,是由教員、職員與學生構成的。現行的決策機制,握有決策權的只有教授們。校園民主如果要實施,就應該要教員、職員與學生有同等的對話平台。